凤宁天下_小叉【完结】(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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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显根本不用去打听,也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家会嘲笑她们。但现在,远远不是时家名声有瑕的问题。

  时显无从揣测李凤宁内心真实的想法,虽然她认了时家子做gān弟弟,但却没人敢拍着胸脯作保说她心里就对时家曾经的疏远毫无芥蒂。所以时显一直如履薄冰,甚至老大年纪还留在御前翊卫,半分都不敢提外放的事。她知道只要自己在李凤宁身边兢兢业业,这位年轻却未必心软的陛下就会顾念一份旧qíng。

  也所以当时家的姻亲开始表现出恃宠而骄的样子时,时显才特别紧张。

  但是她匆匆去了郡君府劝说不成,反而惹了一肚子的气回来。

  重视亲人是个好品质,也要看遇到什么事,若是到了因私害公的份上,能以年轻糊涂脱身还算是好的了。

  马蹄铁踩在青石板地面上踢踢踏踏的声音,渐渐地叫时显的一肚子怒气化成了忧虑。

  真要因为萧令仪的任xing毁了陛下的全局打算,真不是一个“万死”就能算完事的。到时候萧家再被打落下去事小,连累到时家又当如何?

  萧令仪虽然一时犯浑,对夫君却是真心好。作为芸儿的妻主,时家上下都对她很满意,但是……

  马身突然一顿,有人喊她,“时大人。”

  时显怔愣好一会,才想起来低头去看,原来是有个认识的店小二拉住了马的缰绳。

  时显脸色一沉。相熟的店家在路上拦客并非什么奇事,可碰到她心下烦闷,自然就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这小二抢在前头来句,“殷六小姐把咱们整间店都包下来,专门叫小的候在这里等您,说是您来了务必要请上去。”

  殷六包下整间店?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阔气了?

  时显心下虽觉得有些奇怪,却到底略了过去。她本想拒绝的,但是转念一想殷六与今上的关系正是打听消息探问态度的不二人选,所以只犹豫了一瞬便下了马。

  上楼进雅间。“慧冲今日怎么到……”才拉起一抹笑容的时显待看清楚屋内那人到底是谁的时候面色丕变,惊讶得呆立当场。

  “愣着gān什么?”上首那个歪在宽大坐榻上的人瞟了一眼过来。

  她拉长着语调,仿佛懒洋洋地提不起jīng神的样子,可那双眼睛里却半点轻暖笑谑都没有。旁人许还不明白,跟了她四年的时显哪里能看不出来?

  时显心下一凛,连忙翻身下拜,膝盖“咚”一声重重磕在木头的地面上,嗓门却不敢放得很大,“臣时显参见陛下。”

  李凤宁不是个任xing的人。

  时显虽然礼行得规规矩矩,心下却有些发虚。

  萧令仪从阪泉回到安阳后既不进宫又不去衙门的消息,是时显舍了面子死命拦下来的。她原想拼着她为欺瞒拖延而负荆请罪,总好过萧令仪渎职的好,但现下皇帝却出了宫。

  是不是说,其实她没有拦这道消息,其实陛下也不会这么早知道?

  但是她如果只是寻常出宫散心,为什么不去殷家反而会特地跑到郡君府的附近?

  所以,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母皇……好凶。”

  正当时显心下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屋里响起一道软嫩的童音。

  这声音……

  时显因一时惊讶,忘了李凤宁还没叫起就抬头循声看去。

  窝在当今陛下怀里的,可不就是宫里那位小殿下?

  这个穿着jīng致,脖子上还套了一只金项圈的男孩虽然养得圆润,却因为天生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而丝毫不显痴肥。比起孪生妹妹的温吞简直能称作胆大包天的他,一边狡黠地笑着,一边竟拿自己胖短的手指去把赤月至尊的嘴角朝上拉。

  而先头表qíng里还带着些冷郁隐怒的人顿时就无奈起来,“小坏蛋,你gān什么?”她一把抓住男孩的手,再胳膊一兜,把男孩圈进怀里,“母皇在说重要的事。”

  男孩乖乖地倚进她的怀里,却仰着脖子,一脸认真地说:“比珪儿还重要?”

  “这个却难说。”皇帝似有意似无意地又看了时显一眼,又用那种叫人捉摸不透的语调说,“就这么一会功夫,你或许是要少个舅舅了。”

  时显心里“咯噔”一下,失声:“陛下——”

  “诶——”谁想时显还没说上话,那头响起童音里满是失望,“那舅舅以后就不能陪珪儿和璋儿一起玩了?”

  时芸既然经常进宫,自然也经常见到几位皇子皇女。他之前是新嫁郎君,如今又是初为人父,自然对小孩子格外亲近喜爱。

  李凤宁素来疼爱孩子,看在小皇子的份上或许能对时芸多宽容几分,那就总还有缓颊的机会。

  时显正想松口气的时候,谁想那小小孩童一句话又叫她的心提了起来。

  “那母皇给珪儿换个舅舅。”

  换……

  时显悚然一惊,猛地忍不住出声:“陛下!”

  “嗯?”

  斜倚在榻上那人看过来,眼里是一片清明。

  到了如今这份上,时显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臣……”她暗地里一咬牙道,“臣不敢为自己辩驳,今日的确是犯下欺瞒之错。”她抬头,直视李凤宁,“请陛下念在令仪一片赤子之心,并非有意懈怠渎职……”

  “时显,按你的意思,”李凤宁脸上的表qíng淡了下去,“如果朕这回罚了令仪,是朕过苛了?”

  时显心里一突,低头道:“臣不敢。”

  “兵部阳奉yīn违,礼部尾大不掉,世家咄咄bī人。”李凤宁声音虽然轻缓,却透出一股几乎能压到人透不过气的沉重,“朕对阪泉期许如何,又为此倾注了多少心血,别人不知道但是你还不知道吗?”

  是啊。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御前翊卫的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止是李凤宁为此呕心沥血,甚至连殷家、范家都已经倾尽全力。对萧令仪来说只是一时意气,但是她的这一点点意气能毁掉多少东西?

  就算陛下能为了那点qíng分将全盘计划推倒重来,那该如何向忠心耿耿又付出良多的殷范两家jiāo代?

  时显一时大愧,好半晌竟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两声轻叩,在李凤宁一声“进来”之后,一个穿着仿佛店小二的人进来然后跪伏在地上,“启禀陛下,萧令仪离府西去,与凤氏学子刘云榭密会。”

  凤氏学子?

  时显这回是彻底怔了。

  她也跟着去的邵边,自然对凤氏引荐的人略有印象。

  只是萧令仪虽然随了御驾出京,半道上却给打发去做其他事qíng,因此根本没去到邵边。照理说,她与这个刘云榭该是素未谋面的,为什么要密会?

  还是在府外密会,这……

  她不解地抬头,期望从李凤宁的神qíng里发现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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