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颜一听,却是不依,“你身上这样凉,在屋里好好带着暖一下,本宫又不是纸做的,这么几步,还无大碍。”
十七拗不过她,却又无法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便只好唤那杏桃过来替她去一趟火房。
晚膳的时候做了许多东西,现下直接热热便是。没过一会儿杏桃便端着满满当当的食篮过来了,在案几上仔细布好菜后,又默默退下。
赵清颜早前已经用过晚膳了,现下自然是不饿。她和十七一道儿坐在案几边,也许是看着他一人吃有些无聊,竟忽然起了亲手为他吃东西的兴致。
十七见她面上笑盈盈的,难得心qíng瞧上去不错的模样。他有些受宠若惊地接受她的服侍,不管她夹了什么递到他嘴边,他瞧也不瞧一眼,直接张嘴咽下。
“好吃么。”
赵清颜方才故意挑了一片米椒喂给他,见十七也呆愣愣地张嘴整个吞进肚,眼睛都没眨一下。她乐了,坏笑着夹了另一片给他。
十七又是一口吃下。
他眼睛一瞬不顺地看着赵清颜,嗓音低低地答道:“……好吃。”
“真是个呆子。”赵清颜开口骂他,唇边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她不再逗他,重新夹起一片肥嫩的rǔ鸽,送去他的嘴边。
“你若是觉得好吃,本宫明日再这样喂你便是……”
“平阳,我明日可能不能再过来了,不仅明日,恐怕、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来……绥阳那边要修桥,我被派过去监工……”
十七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将这句话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道完这句,十七便立刻重新紧紧闭上了嘴。袖下双拳紧蹙,他紧张而不安地小心观察起赵清颜的脸色。
赵清颜执着银箸的手一顿,她愣了半晌,唇畔的笑意逐渐敛去。
“监工?为何现在才听你提起?”
“我也是今天离开军营的时候刚刚听副统领说的,这才回来告诉你……”
“你现在已经是校尉了,修桥这样的活计为何会落在你的头上。”
“我之前在绥阳帮着那里的百姓筑过水坝,他们信不过别人,定要让我再过去看着……”
“若是你已经决定好了,你去便是,又何必告诉本宫!”
赵清颜“啪”的一声,将银箸一把摔在案几上,她冷冷地甩下这句话后便站起身,扭头径自往方才软椅那边走。
十七见她变了脸色,知道她果然如他先前所预料那般的生气了。他急忙也跟着匆匆起身,大步追着她在软椅边上停下。
“平阳你别气,气坏了身子——”
“若是不想让本宫生气,你便回去拒了那统领,出了什么问题本宫给你担着。营里那么多人可以派遣,少了你一个,桥照样还是能修好。”
她打断了他的话,低下头,目光冷冷地望向半跪在自己脚边的男人。
十七听了这句,却是抿起了薄唇,默默不说话了。
而那赵清颜原本就在气头上,现下见他这么一副闷声不吭的模样,无疑更是火上添油。她的眉梢染上一层薄怒,沉声斥道:“说什么百姓不信别人便信你一人,恐怕也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不愿意来便不要再过来,本宫不稀罕。”
十七瞪大了双眼,急忙脱口道:“平阳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怎的会不愿意过来,若是可以的话,我每天都愿意同你呆在一起的……”
十七见她坐在软椅上,抿着唇,脸色黑沉沉的一片。他心里急,极力想要同她解释,“平阳,我也不想去……可是违背了军令恐怕我往后就再留不下去了……你前次不也说了,希望我能在军营里好好表现,我这才应了下来。平阳你信我……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不想陪着你的……”
他心跳得厉害,紧张地道了这么一番话,额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谁料那赵清颜听后,面上不但没有缓和,反倒是看着他,冷冷地笑了下。“这样么,看来倒是方才本宫误会了你,原来你是因为本宫的话才应下来的。”
十七张嘴,正还想再说点什么,赵清颜却躺在椅上背过身去。
“不是明日要走么,那便赶快回去收拾行囊歇下吧。免得明日误了时辰,再怪到本宫头上。”
“平阳……”
十七盯着她的背影,听她嗓音冷沉地道了这句。他呆呆立在原地许久,唤她的名字,她自然没有应答。于是他就站着不动,巴巴等着她能气消了看自己一眼,可是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软椅上的人也没个动静。
十七意识到赵清颜这次是真气着了,恐怕现在再也不想瞧见他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赵清颜终究没有理他。十七眸色暗了,他紧了紧双拳又颓然送来,最后看了她一眼,垂头丧气地默默离开了她的寝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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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心qíng低落地出了房后,在锦绣阁的长廊内孤自徘徊了很久。
回忆起她看向自己的最后一眼,一双美眸里冷若冰霜,哪里还有方才她亲手喂他吃饭时的柔qíng蜜意?
这次恐怕真的让她气极了,他明日离开之后,不知道她多久才能原谅他?又或者永远都不原谅他了?
不行!
他不可以就这么走了!
他这么一走,还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便是她现下不想理他了,他也得守着她,再不济他就远远待在一边看着她,否则这次一别,恐怕许久就算是想见她都再见不着了……
这个念头让十七的脑子忽然清醒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还亮着灯的厢房的位置,终于抬步又折了回去。
十七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几乎没有弄出丁点的声响。他绕进里屋,见她仍保持着他方才出去时的那个姿势,背对着自己蜷缩着,纹丝不动。
他犹豫了一会儿,张开嘴,小声地唤她:“平阳……你别气了,等那边修缮完毕,我立刻就回来好不好……大不了我晚上少睡一些,多做一点,很快就能好了……”
赵清颜没有想到十七原本已经走了,竟会忽然折回来。现下听见他低声细气的嗓音,她依旧口气冷冰地道:
“还是别了吧,你再累垮了,怕是那里就没人监工了。”
十七听她口气还是很差,眸光又是一黯。正难过着,忽然察觉她方才说话时似乎带了一点鼻音。
他一愣,马上大步凑上前去,垂眸去看。这一看却是看见她紧紧闭着一双眼,眼皮却有些肿,泛着胭脂色,瞧上去竟像是一副哭过的模样。
原来他走了之后,她竟一个人在这里哭了这么久?
想到这,十七急忙在她跟前蹲下,伸出指腹,怜惜地轻轻摸了摸她脸颊未gān的泪痕。
“怎的哭了,是刚刚被我给气的么?”
也许怀了身孕了之后,qíng绪真的会被影响变得敏感一点。十七方才离开后不久,赵清颜转过头去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屋子里空dàngdàng的,不知怎的,眼眶就开始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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