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见到她第一面起,就把她放在了自己心坎最正中的位置。
她是他最极致的渴望,她是他倾尽所有也想得到的一个梦。
即便是她数次狠言冷语伤人,他对她的爱慕思念只增不减。即便是在遥远的北疆塞外,他驰骋沙场,九死一生,心里想的却唯独也只有她一人。
他一直都将她捧在手心,视她重于自己的xing命。甚至可笑地想过,就算她最后真的再次嫁与他人,他也愿意默默继续守候。
可是就在这么一刻,十七心底却有些迷惘苦涩。他苦苦坚持到现在,到底为的是什么?
十七忍住眸中的痛意和酸涩,他目光冷冷地盯住她,几个简单的字句却仿佛是从牙fèng里挤出来的一般。
“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
说着,他忽然笑了一下。
“我可以不喜欢我,你甚至可以厌恶我、鄙弃我。我宁愿你命令我往后不许继续打扰你和惜儿同那世子爷的生活,但你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待我?你想要许配我不喜爱的人给我,可你有没有顾虑过我的想法?是了,你从没有过,因为我对你的喜爱,在你心里根本一文不值。”
话音落下,他视线便再度紧紧锁住赵清颜巴掌大的面庞。他屏息仔细地观察,试图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只要她随便说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说,只是微微蹙下眉头。他的内心也许便能得到宽慰。
可是赵清颜什么也没有做。
她甚至直接躲开了他的目光,低垂下头,抿住不点而朱的唇瓣。从他的角度,只可以看见她光洁姣好的额头,和两片浓密卷翘的长睫。
良久,她终于说话了,说的却是十七最不想听见的那三个字。
她垂眸敛目,轻声对他道了句:“对不起。”
……
对不起。
这三字说得轻易,便也是默认了他方才所言全部属实是么。
十七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一瞬间被全部抽gān了,他觉得自己正被一种彻骨寒凉的冷意慢慢吞噬。
他的唇边扯出一个僵硬而自嘲的笑,他最后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然后默默松开了手。
十七这次什么话也没再多说,他薄唇抿成一线,转过身去,便要离开。
男人的这个动作,使得留在原地的赵清颜明显也是愣了一下。
赵清颜眼见这道高大颀长的背影就要这么离开,再思及十七方才脸上那一抹近乎绝望的笑意,她的心竟像是被人直接攥在手中,狠狠收紧,再收紧。她胸口一窒,疼得厉害。
她下意识伸出手,张嘴想要拦下他。可是喉咙在这个时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她美眸大睁,等到她终于往前迈出一步。男人早已绕过长廊,渐渐消失在了她的眼际。
**
十七在睡梦中显得极不安稳。
梦中那个女人立在他半步之外,她低垂着头,修长卷翘的睫毛在她绝美却寡凉的脸上打下两片浅浅的yīn影。
忆起她对自己说的那些狠心的话语,那一字一句便像锋利的针尖一般,毫不留qíng地深深戳刺在他的心窝。
他再也忍不住,一个大步上前将她猛地按进自己的怀里,他拼命摇晃着她纤细的肩膀,质问她,怨她,气她,恨她。最后狠狠地吻住她。
他嗓音颤抖,狂乱而哽咽地对她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为什么要这样践踏我对你的感qíng?我到底还有哪里不好?你跟我说,我都为你改了好不好。”
可是他说了那么多,那个女人依旧冷冷清清地站在原地。她面无表qíng地推开他,启唇,吐出那句最伤人的“对不起”。
他整个人仿佛霎时间坠落冰窖,脚下一个不稳便往后跌。待眼前那个女子渐渐离他越来越远,她的面庞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的时候。他着急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是他什么都抓不住……
十七猛地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头顶乌压压的chuáng梁,待那一瞬的怔忡过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将军府中。
窗棂外还泛着淡淡的青灰色,大概还未到卯时。案几上的烛台燃了一夜,现下早已经塌陷得只剩下gān涸的蜡油。
他抬手,在自己眼角抹了抹,果然又已经是湿凉一片。
自十七从锦绣阁离开之后,已过去十余日。但当时的那一幕幕这几日他几乎夜夜梦见。他不想回忆起那日她嘴里绝qíng的话语,他想要逃避,想过用酒水麻痹自己的神经。
可是无济于事,闭上眼后,脑海里浮现的依旧还是她清冷的眉目,寡淡的字句。
他是堂堂七尺男儿,身肩剿灭蛮夷的重任。
他手下率领的万千将士,敬畏仰慕于他。长安城上上下下的百姓,爱戴信任他,等着他此次能够夷平北疆,凯旋归来。
明日他便要带兵出征了。
在这么一个关键时候,他为了一个心里根本无他的女子,如陷魔障,驻足不前……
十七咬牙,迅猛地自榻上翻身而起。随便扯来外袍套在身上,提起榻边长剑,拔足出了门外。
晨曦的薄光透着早间的一缕凉意,静谧地洒进将军府院内。
却见十七手握长剑,身姿矫健。他剑气如虹,迅如飞电,一招一式都有着雷霆一般的气魄。
之后过去了两个时辰,天渐渐亮了起来。十七终于冷着脸将长剑收入剑鞘。这么一番cao练,单薄的外衫早已被汗水全部浸湿,隐隐透出下面鼓实jīng壮的肌理。他喘着粗气,汗珠顺着墨色长发滴滴答答连成串地淌下。
十七随手褪下外袍,赤luǒ着身躯大步走去不远处的石井边上。冰凉的井水兜头浇下,浇灭了他身上蒸腾的热气,也冷却了他心头的那一点躁动的qíng绪。
他薄唇冷清,面孔刚硬,立在这空dàngdàng的院落中,显得孤单凄冷,却也坚毅挺拔。
当前来通报的侍卫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高大威猛的骠骑将军目光冷沉,浑身湿透地孤自站在井边的一幕。
将军赤着上身,露出胸膛上那一道道拧结缠绕的,深浅不一的伤疤,再配上他面上yīn戾的神色,瞧上去实在有些狰狞可怖。
饶是那侍卫在入将军府之前,也曾提剑上过沙场,见了这一幕,也不禁吓得愣在原地。
倒是那十七先一步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不耐地回眸,瞧见侍卫呆呆地立在原地,冷声呵斥:“未有我的允许,谁准你擅自闯入这里!”
十七扫向那侍卫时,目光森冷,气势更是冷冽。吓得那可怜的侍卫一个哆嗦,险些站不稳脚。
那侍卫头皮发麻,双腿一软就跪至地上,一边磕头赔罪,一边语无伦次地着急说道:
“将军息怒,是小的不懂规矩,求将军饶了小的一命。小的也是前面派来禀报将军的,前面说什么安阳还是阳安世子爷来了,道是已经在前厅侯了许久……小的真的只是奉命,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求将军不要怪罪啊……”
后面那侍卫哭哭嚷嚷地说了什么,十七已经没去听了。他抓住了几个关键的字眼,阳安世子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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