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是狂喜,难以置信,再然后是犹豫,不知所措。到了最后,他则是感到茫然,甚至是些许无力。
十七想了许多。
他想到了多年以前,当他还是她的一个小奴时,自己对那个不可高攀的主子,压抑的爱慕,难以控制的渴望。
他想到了在那个巍峨高耸的山上,她为了救治被内功反噬、恶极缠身的他,放下身段,在他的古宅之中,日夜的照料陪伴。
他亦想到了,后来他再次回去锦绣阁中,与她的旖旎缠绵。他曾经承诺,待他立下功绩,必然跪求皇帝将她赐予自己的那一幕幕。
十七愿意相信,也许她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绝qíng,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可这又能如何?
便是他曾经与她经历过这样许多,她如今选择的依然还是别人。
而他,
明日便又要带军讨伐北疆了。
十七伸手,从怀里掏出那个拇指大小的银制小盒。
他放在掌心,细细抚摸着盒面上已经磨得看不出原样的浅淡纹路。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盒一直被他藏在怀中,馨香早已不再,似乎也染上了一些北疆的风尘。
十七将脸颊轻轻贴在盒面,慢慢地磨蹭。他的眸光晦涩无神,口中呢喃自语,
“便是如此,平阳,我此生难道真的就只能与你有缘无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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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金色的晨光穿透云层,远处传来一道嘹亮的号角。骠骑将军营中的兵士们早已列队整齐,他们身披戎装,腰悬利剑,个个jīng神焕发,斗志昂扬。
带领着这十万jīng兵的十七,此刻身着冰冷刚硬的沉重甲胄,他眉目冷硬,手握缰绳,与陆路提督阿昱,二人高头大马地立在队伍的最前方。
今日对于赵国而言,无疑是意义非凡的一天。便是今日,这个被皇帝刚册封的骠骑将军,将统领大军,再度远征北疆蛮夷,彻底将北疆地域夷为平地。
攻下蛮夷主城,将北疆这块肥ròu彻底吞并为赵国附庸。若是放在几年之前,甚至是先帝在世时,最辉煌昌盛的时期,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现在却不同了,现下的赵国,有了一个智勇双全,百年难得一遇的英武将军。传闻他以寡敌多,以一人之力,单枪匹马突破险峻重围,取下对方将军项上人头。不仅是天子,长安城上上下下的百姓也对骠骑将军此次的出征寄予厚望。
这日,天还未亮,全长安城的男女老少皆拖家带口地,堵在城门前。他们个个翘首以盼,就只为了能够远远地在出征之前最后一睹骠骑将军的飒慡英姿。
当红漆城门由守门的四名侍卫,缓缓打开。十七率领着身后大军,沿着官道乘马经过。百姓们仰望着马上这位英挺年轻的将军,眼中皆是膜拜与敬仰。
他们激动地高声欢呼,他们响亮地大声唤着口号,周围一片喧哗喜庆,所有人同这一批整装待发的将士们一样,热血沸腾。为这位最有期望一举夷平北疆的男人,祝福送行。
但十七的目光并未在这群热qíng的百姓身上停留太久,就在他夹紧马肚,准备朝着城门口驱马而去之时,一件意外的事qíng发生了。
队伍的后面,熙熙攘攘地传来一阵骚动。
城门口人声鼎沸,不止是这数万大军,还有那围观的百姓,已经将这里挤了个水泄不通。
但恰巧那骚动的地方正位于队伍前部,再加上十七听力极佳,他隐约听见队伍的后面竟是响起断断续续的哽咽哭泣声。
“将军,可需我前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何事?”
阿昱也察觉到了队伍中的异常,主动策马上前,对十七这样说道。
十七坐在马上,沉声“嗯”了一下。阿昱得令,马上握紧缰绳,掉过头去,前往队列的后方。
没过一会儿,阿昱乘马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小步兵。
步兵看上去还很年轻,不过二十上下。长得是人高马大,相貌倒也端正,不过不知为何此时眼眶却是红的。
行军忽然停止,而那小步兵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陆路提督阿昱领去了骠骑将军坐骑之前。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此处,或是探究,或是好奇。jiāo头接耳,议论纷纷。
十七垂眸,扫了一眼下面的小兵。他蹙了眉头,沉声问道:“发生了何时,你为何要哭。”
那小步兵听了将军问起,下意识就要张嘴回话。可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嘴巴动了动又再次合上。他抿着嘴唇,立在原地,浑身僵硬紧绷。
却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忽然扬声嬉笑地嚷了一句:
“那小子在城里相了个媳妇儿,怕是今日行军,舍不得炕上的婆娘了吧!”
军中的男人说话向来粗俗,不修边幅。这话一落下,队列之中立马传出来此起彼伏的哄笑声音。
听了这一通笑,饶是那小步兵一个大黑脸,也给笑得硬是憋红了一片。
“他所言可是属实?”
十七坐在马上,望着小兵,嗓音淡淡地问。
那小步兵原本不想说的,可是到了现下这个境况,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将军的这一句话,落在自己的身上。小步兵咬了咬牙,索xing梗起脖子双膝跪地,他一股脑地脱口道:
“回将军的话,属下确实娶了婆娘,今早早起cao练的时候,家中来人告诉属下,属下的婆娘五日前便为属下生下了个大胖小子。只是属下这半月一直都在军营cao练,未曾回家一次,竟是不知此事。将军仁慈,属下斗胆请将军允许小的在行军之前,至少回家看一眼属下的小儿,此次前往北疆之行,怕是路途险峻,属下怕……属下怕自己会命丧疆外,日后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那小步兵话到一半,眼眶又红了,说到最后声音都开始有些哽咽。他硬着头皮不住地在将军马下磕头。
他的这番话落下,全场哗然。站在前面那一排小兵听清了他说了什么之后,纷纷咋舌,对这个胆子大上天的小步兵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旁的阿昱最先反应过来,他侧过头去,见将军沉默不语,也不知是个什么qíng绪。他赶忙低下头去,对着趴伏着的小兵厉声呵斥:
“说什么胡话?!咱们去北疆打仗是封了皇上圣谕,怎是你因为一点儿女qíng长便可以耽搁下来的?这点小事也需要特意禀报将军吗?快些回队伍里去!若是耽误了行军,你一个人能担当的起吗?!”
小步兵原本说出刚刚那些话时,悄悄抬头瞄见将军依旧抿唇不语的模样,内心便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而后听见提督这么一声斥责,便如冷水泼下,最后那一抹不该有的希望也被生生捻灭。
他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地抹着眼泪起身就要往队伍里面走。
却这个时候,骑在马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十七忽然嗓音低沉地问了一句:
“你心里很挂念他们?”
小步兵听了将军这一句,愣了下,下意识便脱口道:“那是自然,属下做梦都想抱抱自己那大胖小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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