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下,这件事既然被他知晓了,想来也是上天注定,赵清颜也无意继续隐瞒什么。
可赵清颜她自己的日子其实过得也不轻松。
她同世子的关系并不如世人想象的那般,早晚有一日会被皇帝或是宫中其他人知晓。届时流言蜚语,赵清颜不放在心上,可是她那心思敏感细腻的惜儿呢,可是会伤了惜儿的心?
赵清颜自然能够理解这个男人这几年受的苦,心里的百般委屈。
可是听了他的这一番话,便好像错全在她身上一般。赵清颜紧抿住唇,偏头不去理他,肩膀却还是颤个不停。
十七自然猜不出赵清颜心里的这些曲折,但见她的这副模样,多少还是明白,大概是自己刚刚说出口的什么话惹她不高兴了。
他手忙脚乱地就再次往她那边凑,可是那赵清颜却是理也不愿理他。十七心里着急,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子。
“平阳,我嘴笨,我不会说话,你真的莫跟我一般见识。对不起……我往后真的不会再那样待你了……我就是脑袋发昏了……”
赵清颜想着从前的事,原本已经快忘了这个话茬。
他不说还好,现下被他提了个醒,臀那里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方才好不容易下去了些的羞rǔ感,这下再度冲了出来。
赵清颜瞪着犹自发红的眼眶,猛地回头,口里怒声便道:“你还敢说?你竟还敢说?!你这般待本宫,是你道个歉便完事了的吗?!”
这么说着,却根本不能解气。
玉手紧攥成拳,她下意识抬臂便狠狠地凿向他的胸膛。
那十七方才气得头脑发昏,赵清颜现下又何尝不是?
赵清颜这么一急,眼前被泪湿得雾蒙蒙的,什么都还没看清呢,一拳就下去了。
竟是忘记了十七今日行军到了城门口,火急火燎地直接折回来。身上穿着的这一套对付敌兵的坚硬铠甲,那可是刀枪不入的,更何况她这么一双娇生惯养,半点儿粗活都没做过的细嫩玉手了。
这一拳下去,十七胸前铁衣倒是没什么动静。便是一个呼吸的间隙,那股子剧烈的刺痛顺着指节一路往上,她半个身子连同头皮都发麻了。
她痛得叫了出来。
赵清颜倏地缩回自己那发着颤,已经快没知觉了的粉拳,她láng狈地往后直直跌在被褥上。这一下,不只是拳头了,方才被他欺负的地方连带着她的手,一块儿前呼后应的疼痛。
这次,可不是抿着唇啜泣小哭了。
现下她哭得便似那被雷雨摧残得凌乱不堪的海棠,看得十七的心,当真像是被人一把揪住,旋着扭着不停地拧扯。
再加上瞧见她搁在自己膝上的玉手,确实红了,甚至有点发肿的倾向。十七担忧心疼不已,一下子也顾不上旁的了,慌慌张张地伸出长臂,将她一把捞过来,就要看她手背。
赵清颜哪里会安静配合。
她一边淌着泪,嘴里嚷着,扭着身子想去挣脱,但她这么一动,可不就又碰着自己伤到的另一处娇嫩了么?当下娇躯一僵,泪珠争先恐后地继续往下滚。
“乖乖……先别动了,我帮你看看你的手好不好?若是伤到骨头了,你等下更要难受了……”
十七坐回了chuáng榻边,抱着怀里人儿的姿势,便像是抱着惜儿那样的小娃一般。他让她的臀儿悬空在自己的两腿中间,也不至于压着发痛。
他捧着她的右手,凑到眼前来回仔细翻看,瞧见只是有些破皮,但应该没有伤及骨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怎的这么不小心呢,这大概要疼上好几日了。”
十七的这辈子,当过下奴,从过军,什么样的伤没受过?
他自己便是被人胸口上横着砍了一刀,也能不动声色。但瞧见掌心这只原本应该无暇细腻的玉手,骨节肿胀,隐隐还磨出了点儿血丝,他倒是有些受不住了,只想替她挨着。
“你还说!若不是你,本宫又怎会伤着?你无事穿这么硬的东西做甚?不但你敢欺负本宫,连你身上这、这……”
十七这是要出兵打仗的,所有上战场的将士都得这么穿。赵清颜的这一句便有些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意思了。
但那十七现下满心满眼的就只剩下她哭得一脸委屈的模样了。瞧她那两片嘴唇哆哆嗦嗦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十七又怎会同她计较那么多?现下不管赵清颜她说什么,他都是觉得在理的。
他想也没想,飞快地卸掉了自己身上的甲胄,腰上圣上赏赐的宝剑也给随手扔去地上。这下他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了,速度之迅速,让怀里的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现在好了,不会疼了,你再打我吧,别哭了好不好?”
说着,十七抓住赵清颜的另一只手,往自己身上凑去,轻声软语地一边哄着,一边轻轻擦拭她脸颊的泪痕,面上端的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
赵清颜原本是气得厉害,可现下瞧见这个男人被自己急得焦头烂额的慌张模样,再听他这么一说,自己也是忽然一怔。
她伤到的那两处,确实是疼的。但她也不是三岁的小娃了,就算再疼,也何至于哭成这副模样?
恍惚之际,察觉那男人见自己没动静,又捧起自己伤着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轻轻蹭着。
赵清颜这才有些意识到,许是这三年间,她一个人在宫中带着惜儿,心其实一直是绷着的。
现下,藏了那么许久的心结被他一下子发现,一番闹腾之后,依旧是被他如几年前一般,放在心尖上护着疼着,竟是把从前积下来的怨气委屈倾数对着他撒了出来。
从前听人说起,当面对最亲近信任的人时,往往反倒是控制不住qíng绪了。是否便是这个道理了呢?
这个男人也当真也是个没脾气的。
她之前那么泼他冷水,赵清颜现下自己想来,都觉得若不是qíng况特殊,确实是十分过分了。
可是他还是一味地包容她,几乎是没道理,没原则地忍耐疼惜她了。
赵清颜的心到底还是ròu长的。
这么一个男人,
他在疆外戍守了三年,屡立战功,凭着自己勇猛和热血,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他现下便如他自己那日所言,可以说是手握重权,得皇帝器用,正值风光无限的时候。他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却唯独苦苦守着她一个,一个不待见他,甚至即将嫁给别人做妻的女人。
她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但这些话赵清颜自然不会同十七说。
赵清颜垂头抿着嘴唇,心里想着的则是从前错过的那三年时光。她甚至开始自问,她当初的决定究竟是对的么?难道真如他所说,她从一开始便大错特错了吗?
十七见赵清颜忽然不哭了,可是低着头不吭声。一时也不知这到底算是好了还是没好?
奈何经刚刚那一教训,他现下已然是不敢乱说话了。只能僵在那儿gān着急,嘴巴里小心翼翼地问:“平阳,还疼么?你打我,吧,打打我你许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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