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颜站在那里,看着墨泫,却没有说话。
“哦,不仅我和小黑,爷他也会等着你的。”说到这,墨泫忽然神经兮兮地压低了嗓音,凑在她耳畔道:“偷偷告诉你,爷可喜欢你了,你在的这几日,就从没见他那么开心过。现在你这一走,他指不定要躲被窝里哭上多久呢!”
躲在被窝里哭?
赵清颜扯了扯唇角。
这倒还真像他的作风。
而那墨泫见赵清颜听他这么夸张地描述自家爷饱受的相思之苦,竟还笑得出来。不禁暗暗为他那暗恋无果的爷抹了一把辛酸泪。
回到了屋内,后厨的大娘给她送上了午膳。这几日倒也奇怪,再也没见着那柳衣,听大娘说柳衣是身体有些不适,留在房里歇息。
她怀疑这套说辞的真伪,却是更愿相信那小丫头是因为自己没有走成,不太高兴了。
赵清颜笑笑。
抬手刚拿起竹箸,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顿了顿,开口唤住了准备离开的王大娘。
“恩……替我再拿一副碗筷来吧。”
她扫了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汤,这样吩咐道。
这几日,约莫也就是这个点儿,十七便该出现了。有时她在用膳,他候在一边也不说话,只是gān站在原地。
她想着,今日大概也是她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便打算破例留他一起用膳。
只是,等了许久,菜都快凉了,人还没来。
赵清颜望着王大娘刚刚新准备的碗筷,不知不觉蹙起了眉。
又等了一会儿,赵清颜站起身,推门而出。
她问了一圈,没有人见着十七。不止是十七,就连墨泫和墨云不知怎的也忽然没了踪影。
赵清颜这时又开始思量起从她来了这古宅,便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住在这深山之中,花销不算阔绰。但这古宅里少说也有二十余人,不算其他开支,养活这么些人总是需要一些家底的。
但那十七,当年离开公主府时,几乎可以算是两袖清风。平日里也不见他外出做点生意或是些其他什么,他到底是如何维持生计的?
她起初也曾从下人那里探过口风,怎知那十七行踪神秘,竟连住在自己宅邸的下人也不清楚他的行径。
赵清颜心下其实和明镜儿似的,十七许久不提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不想让她知道,甚至是想一直瞒下去。
但也许这个世上真的存在着某些机缘巧合,越是不想让人发现的秘密,通过某个契机,某个乍然一现的念头,便让人拨开层层云雾,轻而易举地看了个真切。
看门的小厮说不久前见着爷往后院的方向走了。
赵清颜去了后院,一间一间地找,最后在柴房门外停下,神色有些迟疑。
陈旧的门扉“吱呀”一声推开,落下了一层灰,她掩住鼻,皱起了眉。
昏暗的柴房里堆置着一些平日里用不上的锅碗瓢盆,还有她见所未见的一些形状奇特的器具。
应该是很久未曾有人打扫的缘故,cháo湿yīn暗的角落结了许多蜘蛛网,四处弥漫着一股铁锈腐朽的气味。
地上横了些劈到一半的木柴和零星的碎糙,赵清颜撩起裙衫的下摆,抬脚向里侧走去。
正常人大白天是不会待在这肮脏狭小的柴房里的,但不知为何,她的腿脚下意识地往柴房深处迈近,待走到最里面时,她听见一阵阵细碎痛苦的呜咽声,不禁开始头皮发麻,
第084章 你欠本宫一个解释
柴房地上,十七蜷在一角,嘴里不断发出压抑的呻吟,身体因为用力缩成弓状。
十七痛苦地呜咽,额上脸上,汗渍断线的珠子一般成串淌落。他的五官狰狞扭曲,全身的肌ròu不受控制地抽搐发抖。双拳紧握,指尖硬生生陷入ròu里。
“十七!”
今日之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何会忽然落得这样láng狈。
赵清颜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神色骤变,匆忙上前。在对上他的眼时,又是一怔。
血一样的发红,那双眼被睁开到了极致,布满血丝。
当他微缩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了她惊愕的脸。十七在那一瞬间,头颅忽然激动地向上昂起,脖颈处bào出青筋。
充血的眸子里盛满了恐慌惊惧,他的嘴唇打着颤,咬着些不成调的破碎字句,
“走……你走……别看着我……”
这句话似乎已经耗去了他全身的气力,他抖动的幅度变大,开始急促大口地喘气。
见他连呼吸都费力,却还是卯着劲把身子往后面缩,像是极其不愿让她瞧见自己的这副模样。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伸出手,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墨云一阵风似的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见赵清颜也在一边,他意味不明地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忙不迭地跪下,扶起地上的十七,熟练地掏出一粒药丸,喂他服下。
也不知那是什么灵丹妙药,刚服下没过多久,十七的脸色竟真的缓和了不少。
十七的眼眸逐渐恢复清明,四肢也不再挣扎,墨云这才松开压制住他的手。
赵清颜看着这一幕,心qíng复杂,此时此刻有千百个问题在脑中不得其解。却是在她刚往前靠近一步,墨云背对着她忽然开口,嗓音冷冽:
“爷现在身体虚弱需要休息,小姐请您还是先回房吧。”
赵清颜闻言,眉头一蹙。
还没等她开口,十七勉qiáng用单手撑地,吃力地坐起身。这个动作,再次让他开始喘息起来。
“墨云……你退下。”
“爷!”
“退下!”他声音变得冷硬,说完这句话又止不住地咳嗽。
拧着眉的少年心底不甘愿,但到底还是心疼爷的身体。只得领命站起身,离开时,咬牙切齿地又瞪了赵清颜一眼,带着些不明所以的警告意味。
像是在置气一般,柴房的门被墨云狠狠砸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柴房之内,仅剩下十七与赵清颜两个人。
再抬起眸时,十七斜靠在墙角,眼皮微敛,脸色仍有些发白。
赵清颜蹲下身来没有说话,抽出绣帕,替他细细擦拭起额间的虚汗和染上的灰尘。
十七沉默地盯住她,许久,伸手握住了她攥着帕子的手,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她:“吓着了吗?”
她没有抽回被十七握住的手,而是反手覆上他。
眼底,男人颓靡异常。她心中五味杂陈,胸口泛起怜惜,太多的话想要破口而出。却在回想起刚刚他痛苦异常的诡异模样之后,面上竟忽地一下冷了下来,一字一句问道:
“你是否欠本宫一个解释?”
十七一愣,却见她亲眼目睹了他病发的过程,竟没有半点反应,反倒是冷眼看着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免感到惆怅寒心,想到自己竟为了不让她发现而刻意隐瞒,又觉得愚蠢至极。
他放开她的手,垂首敛眸掩下眸中的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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