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云原本也只是心生好奇,总觉得这府里总有些怪怪的,加上今日桃枝那些话,便忍不住想多问几句。
可却没想到桃枝的脸色忽然就变了,方才还红扑扑的,忽然就像落入了冰库,变得僵硬冰冷。
桃枝是聪明的姑娘,多次在萧锦云面前失言,都能巧妙应付,何至于如此变了脸色。
但见她只是摇摇头,不愿说的样子,萧锦云也就不便再多问什么。
跟着桃枝到了沈珩的北房,桃枝上前敲门,敲了几声,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但走出来的却不是沈珩,而是青阳。
青阳像是一夜都没睡好,眼睛周围有些泛黑。
目光在萧锦云脸上停留了片刻,挪开,看向桃枝。桃枝似乎有些怕青阳,不去看他,只低着头道:“萧姑娘说,来给公子打声招呼,我带她过来。”
青阳也没说话,看向前方,笔直地走了过去。
桃枝这才转过头看萧锦云,不自在地笑笑:“青阳是公子的贴身护卫,应该是刚在公子房间谈完事qíng。”
萧锦云回头,看着青阳走出去的方向,只觉得一股冷意遍布全身。
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面目周正的男子身上,隐隐透出一股戾气。转过头,正好对上桃枝的目光。
连桃枝也怕青阳,这个青阳,到底是什么来头?
萧锦云还在疑惑,听桃枝叫了声:“公子。”
回过头,便见沈珩从屋里走出来。
“沈公子。”萧锦云行礼,这一套礼数,还是她从杜静若那里看来的,依葫芦画瓢。
外面阳光正好,洒在那拥簇的夹竹桃上,花团锦绣,像一团团惹了霞光的清雪。沈珩的目光瞧过去,原本微拧的眉头稍稍舒展开。
又瞧向萧锦云,唇畔微有了笑意:“锦云同我不必这般,且你那手放的位置也不对。”
萧锦云窘迫,微微脸红。
他却浑然不在意,摇摇头:“你瞧见那夹竹桃没有,虽然没有牡丹富丽,没有梨花清白,但开在这院子里,却也独成一处风景。”
这话是说花,却意味深长地瞧着萧锦云。
萧锦云自然明白,点头:“做自己便是最好的,旁人再好也不必刻意照搬,否则,画虎不成反类犬。”
沈珩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却忽然将话题挑到另一边,“昨日傍晚衙门传话,让今日上堂,去把那官司解决了。一会儿吃过早饭,锦云便与我一同前去吧。”
“一会儿吗?”
沈珩说得太突兀,萧锦云一时没能回神。
又见沈珩点点头:“本来便该解决的,只因为前日那桩命案,事出严重,县衙的衙役都派出去查案了,才搁置下来的。昨日傍晚县衙来传话,说既然那陈王氏已经送到了县衙,便正好把案子了解了。”
桃枝也点头,像是想到昨日的种种,道:“是该早些了解,免得白白让人糟践清白。”
萧锦云却忽然沉肃了目光,抬头看向沈珩:“沈公子的大恩大德,锦云不知该如何回报。公子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锦云一定万死不辞。”
这会儿太阳正升起,从那梨树的枝桠间,透出斑驳的光晕,晃得人有些眼花。沈珩看着萧锦云,不愧是陈老的外孙女,竟比当年她母亲还要聪慧。
他们那案子,知县自然不可能白白为他们腾出时间,昨日管家送人去的时候,沈珩便额外jiāo待,如论如何,那个案子不能再拖下去。
沈珩自然是想卖个人qíng的,但这人qíng却不能卖得浅显,得让她自己去领会。
可方才连桃枝也没领会得出,这萧锦云,倒果真没让他失望。
第47章:公堂之上
早饭萧锦云是顺便在沈珩那边吃的,因着时间紧迫,便没过去跟刘奶奶她们打招呼,只让桃枝转告了一声。
等两人到县衙,外面已经围了些人,下人在前面拨开人群,沈珩和萧锦云才跟着过去。
大堂之上,陈王氏和陈淑兰都披头散发,想是昨日被送到衙门之后,就一直收监在牢房里,没有来得及整理。
萧锦云一眼就看到公堂之上的陈礼州,今日穿着一袭白衣,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折扇,倒是一副斯文的做派。
不了解他的人,还真以为他就是个读书人了。但萧锦云才清楚,陈礼州的肚子里,装的不是那墨水,而是一肚子的坏水。
还没走近,萧锦云就见陈礼州那张嘴,一开一合在说着什么,倒是一派从容的模样。萧锦云知道这陈礼州jian诈,这种时候,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鬼主意。
果然,刚走近便听他在说:“县官老爷明察秋毫,我相信老爷会替我们这种小民做主。昨日我娘和妹妹白白被人诬陷,吃了不少苦头。那对jian夫yín妇如此放肆,简直就是没把老爷这县衙放在眼里。”
只见堂上那人摆摆手:“这事儿我们县衙定会明察,给你们一个jiāo代。绝不冤枉好人,也绝不姑息恶人。”
陈礼州拱手:“大人明鉴。”
话刚说完,沈珩就一脚踏进了县衙大堂。大堂内的两人纷纷侧过头来,沈珩上前行礼:“县丞大人。”
萧锦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听陈礼州说话那人,竟是这县衙的县丞。
见是沈珩,县丞的脸色也缓和下来,走到堂前那椅子上坐下,“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升堂吧。这几日县令杂事缠身,这按着便由本县丞来审理。”
说着,手里惊堂木一拍,一声“升堂”,两边的衙役便立时喊起“威武”来。
大堂两边站的是六房三班的衙役,都穿着县衙统一的服制,手里拿着杀威棒,那喊声严肃又整齐。
萧锦云第一次真正上衙门,县丞那边堂威一喊,登时就吓一大跳。县丞再喊一声:“堂下何人,因何冤屈,见到本县还不跪下。”
萧锦云没见过大场面,见陈礼州“噗通”一声跪下去,自己也跟着膝盖发软。正要跪,却被旁边的沈珩一把拽住。
“按本朝规矩,民事案件,你是原告,不必下跪。”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落在萧锦云耳中。
她转头看他一眼,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表qíng,心里忽然便有了底气。
县官又一拍惊堂木,问:“原告何人,快快报上你的姓名,因何事告上衙门,也速速向本官道来。”
这些都是程序,案qíng缘由,来听以前,原告就必须以诉状的形势呈上。被告有何要陈诉的,也要用诉纸写好,呈给县官先瞧。
然后才是过堂。
萧锦云看沈珩,沈珩上前一步,拱手:“禀大人,小人姓沈名珩,原是建宁人士,因这舟山县杜老爷是我姑父,来这边走亲戚,却不料被人诬陷通jian,坏了我的名声便罢,还害了一位小姐的清白,小人良心不安,所以才不得已告上衙门。”
本朝沿袭的是前朝的律法,制度上并不鼓励百姓告官。所以凡告官,都必须说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些话从沈珩嘴里说出来,明明是脱口而出,却像是很早以前就已经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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