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云不yù争辩,她知道自己辩不过,只是,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方才进门后,沈珩说她不太友善,虽是句玩笑话,但他何等聪明,不会听不明白她那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思。
昨晚临走,他的语气也不太友善。
这样一句玩笑话,萧锦云在表达自己对昨晚之事的不满。却也是在表达对他的不满。
昨晚他说,县衙的牢狱还关不住他,可是在她出事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出现。虽然青阳也是奉他之命,但也可以看出,他给她的qíng义到底有限。
哪怕她还在尽心竭力帮他洗清冤屈。
他对她,到底还是防备着。
话说到这里,整件事qíng的来龙去脉也算是清楚了。不过,对于昨晚的事,萧锦云也不想那么便宜就绕过那些人。
忽然问:“买卖私盐的事算是清楚了,那昨晚的事,官府会怎么算?”
沈珩的目光落在那茶杯里,忽然笑了,看着她:“锦云想怎么算?”
“我怎么想都算,还的看衙门到时候怎么判,不过,这个公道我还是要讨回来的。”
沈珩没有接话,看了她许久,忽然笑起来:“相信公道自然是好,只是,有时候公道也未必真的就在人心。”
“什么意思?”
萧锦云不懂,沈珩也不急着解释,只将话题转到案子上:“昨晚那案子,虽然抓到了人,可是却缺少最关键的证据。买卖私盐的事,那杜爷脱不了gān系,我们心里都清楚,可是没有证据,就连衙门也拿他没有奈何。”
“怎么会没有证据?”萧锦云忽然就急起来,道,“就算没找到杜爷那账本,可不是还有那个销货商的账册吗,应该也是罪证确凿了吧。”
沈珩点头:“那供货商住在客栈,账册也的确藏在客栈里,不过,里面记了他们jiāo易的数目,但是签字的都是船商,跟那个杜爷没有关系。虽然昨晚抓了人,但证据不够,只要他咬定不承认,官府也不能给他定罪。而昨晚绑你们的事,他更是绝口不认。”
“可是那么多人……”
“那些人都得了他的好处,大概还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就连那船商,也没有把他供出来。”
萧锦云的目光落在剩下的半杯水上,权衡起利弊来。想了想,又道:“那现在就只能找到那账本了。可杜爷是老狐狸,做事密不透风。既然那账本是关键证据,他应该也早料到这些,所以……”
萧锦云看着那还在晃悠的水面,目光有些发散,道:“那账本他应该也已经藏好了。”
萧锦云的手握住那茶杯,忽然抬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他时间不多,我猜他一定也藏不远,也许还在宝香楼里。”
她看着沈珩:“我一定会把账本找到的。”
沈珩也看着她,眼里微有笑意,dàng漾在眼角处,却始终不达眼底:“你非要置他于死地?”
萧锦云似乎也没想到,但怔了一刹后却坚定地点头:“他抓我两次,都是想之我于死地,从来没有想过放过我,我也不是软柿子只能由着人捏。更何况,他还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沈珩重复着她的话,像是在咀嚼,眼角的笑意却渐渐扩散,流连在唇畔,“是不是罪有应得不要紧,只要容不下他,他便是罪有应得。”
只要容不下他,他便是罪有应得……萧锦云还来不及品味这话里的意思,沈珩已经站起来,“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你受了惊吓,这几天好好休息。”
说着,走出门去,但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萧锦云:“你觉得,谁最有可能知道账本的下落?”
他看着萧锦云,逆着门外的光,神色隐在一片晦暗里。但他的嘴角却有笑意,很浅很薄。
萧锦云看到他走出门去,只觉喉咙有些gān涩,但还是张了张嘴,问:“杜爷跟你的案子并没有关系,你没必要……”
她咽了口唾沫,像是在期待什么,沈珩是个明哲保身的人,官府的大牢关不住他,可他却自投罗网。
大隐隐于世,或许他正在躲避什么。
萧锦云只想到这种可能,但是,既然要躲避,在舟山县这种地方,跟杜爷那样的人过不去,显然不明智。
她想知道为什么。
沈珩没有再回头,目光越过走廊上的栏杆,越过对面的客房,淡然地吐出三个字:“有必要。”
桃枝是最后一个走出房门的,走到门口时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那杜爷三番五次与姑娘为难,姑娘是聪明人,怎么会猜不透公子是为了什么?”
说完便转身,匆匆忙忙跟上了前面的步伐。
第104章:一波未平
为了她?
萧锦云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也只是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桃枝说的都是沈珩的好坏,也许她知道,也许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萧锦云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天真了,沈珩不是个简单的人,他要做的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屋里只剩下萧锦云一个人,楼下却渐渐热闹起来,不知是不是有客到了,楼下传来店小二殷勤的招呼声。
萧锦云回过神来,终只是笑了笑。
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图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锦云没有留在客栈,也没有去县衙。县衙那边沈珩会处理,可是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更想知道现在宝香楼那边如何了。
十三娘是个明白的女人,也是个记仇的女人,昨晚的仇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杜爷现在在衙门,但宝香楼里跟杜爷有关系的,可不止一个人。
蛋huáng一样的太阳已经升上了房顶,日头高照,透过枝叶的fèng隙照在宝香楼三个大字上,照的楼头挂着的红灯笼越发鲜艳。
萧锦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那叫声带着让人心惊的凄厉,接着就是求饶。
“求求你,求求你,我错了,我什么都说。”
是天葵的声音。
萧锦云走进去,就见十三娘坐在花厅的正中间,头顶是悬挂的彩带。那些姑娘在她四周为了个圈,而她身后站着的,是楼里两个专门负责调教姑娘的壮汉。
萧锦云走进去,有人看到了她,轻声叫:“十三娘。”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便都朝萧锦云这边看了过来。
十三娘也抬眼看过来,看到萧锦云,怔了一下,忽然笑起来,“快,快去把萧姑娘给我请过来。”
说着自己也起身,朝萧锦云走来。
萧锦云虽然此时仍是男儿的打扮,但也不在意了。走过去大方跟十三娘打了招呼,倒是周围有几个姑娘眼尖,立即认出来。
“这不是新来的账房吗?”
萧锦云也不解释,只对大家笑笑。十三娘立马招呼人,“去,再搬个凳子来。”说着挽了萧锦云,摁着她的肩膀,把她摁在自己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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