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不愿踏入奴隶住的地方,在战俘营总兵的帐内喝着热茶等待。
卿卿一路走回自己的营房,全是轻蔑的目光。她低头回到自己营里,周姐正在指使其它几个女孩子一根根捡起地上掉的头发。
看到那一双锦缎面的绣花棉靴,还以为是哪个贵人,女孩们停了劳作,抬头看她,周姐朝一人屁股上踹一脚:“贱蹄子!谁叫你们停下了?没人家的好命也没人家连亲弟弟都能抛下的狠心,就别指望飞上枝头了。”
卿卿无视周姐在说什么,她说的不过是事实。
她蹲下身,在chuáng底摸索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的都是弹珠石子类的小玩意儿,她翻了翻,脸色突变,望着屋里的人:“你们谁拿了我的玉坠?”
屋里瞬时肃静,卿卿道:“我的玉坠…之前带在身上那一枚,不见了。”
其中一个女孩儿道:“就你那半块破玉,谁知是真是假,我们拿它作甚?”
又有一女孩说:“你都做贵人了,稀罕那破玉做什么?”
卿卿不打算理她们,抱着自己的木盒就往外走,她身后响起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议论,这次周姐倒是任她们去说了——
“我听说啊女人伺候男人时,要吃男人屙尿的地方的。”
“亏她还是孟将军的家人…真是把咱们祁人的脸都丢光了!”
“原先她不被王爷送给了一个商人?那郑永也找她找得殷勤,谁知道她是不是都光着身子和他们睡过了?”
这么直白的话卿卿不会听不懂,她原本都要发作了,又将脾气bī了回去。
她远离这个是非地的每一步,都是诀别。
晋王见到她,见她双手只捧着一个匣子,竟是她全部贵重物。
卿卿突然跪下:“求王爷为我做主。”
“何事?”
“我的玉坠子被同屋的人偷了,求王爷替我主持公道。”
“既然珍贵,为何不戴在身上?”
“那是…是母亲留给我的信物。”
晋王不以为意,“我当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掉眼泪。不过身外物罢了,你若记挂,本王回去就写折子禀明陛下,叫陛下将宫中的宝贝送来几样任你挑选。”
卿卿无语,晋王这番话分明是说给别人听的。
眼尖的总兵察觉这物的重要,立马道:“王爷您放心,属下一定帮姑娘找回丢失的东西。”
晋王投去赞赏的眼神。
战俘营里要找一物何其简单?只要严刑bī供,不怕有人不招。总兵将那半枚破碎玉佩献上,卿卿如获至宝,霍遇哂笑地看着她把一块破玉佩当宝贝,但她眼里失而复得的欢喜,令他见见沉下心来。
一个荒野深狱中长大的女奴,身怀绝色,却时时露出那样纯真而满怀希望的眼神。仿佛整个北邙山的chūn色都被她占尽,仿佛漫山的格桑,都为她一个人盛开。
回到王府,晋王三天没有理会卿卿,卿卿见到晋王的时候心高高悬起,见不到的时候仍然是如此。
期间潘姐来了一次,笑意盈盈地恭喜她,她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有日自己在门前的庭院散步,遇到白思思,她yīn着脸对自己说:“原来也是个踩着别人往上爬的。”
这话勾起卿卿的好奇心,她开始打探自己昏迷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将听来的消息东拼西凑,终于拼起一个完整的经过。
原来她晕过去的那个晚上,郑永曾向晋王要过她做妾,晋王不愿给,先是怒郑永被美色所迷,又要叫人毁了卿卿的脸,多亏了华伶和潘姐拦住,华伶连夜劝晋王,说是这样殊色,别说这北邙山,就算回到中原又能遇到几回?
她知道晋王心里的那道坎——卿卿是个女奴,是前朝祁人,他宁愿杀她,也不会碰她。华伶便说,即便卿卿是前朝人,却是孟氏亲族,是贵女出身,她重复了数遍孟将军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当初晋王与孟将军在瑞安城下对峙,分明是敌对关系,若晋王善待孟将军的侄女儿,传出去只是一桩美谈。
真正令晋王下决心将女奴卿卿留在身边的,是永安府传来的消息。
太子纳了祁女为妾。
太子先前的信中劝他慈悲为怀,后脚有娶祁女,更为永安府流散的前祁文人修书院。
这让晋王不解,若最终他们还是要救祁人,当初为何要杀他们?
不论如何,卿卿是免遭破相之灾。
他将卿卿留身边一事,倒也不怕被皇帝知道。
皇帝密函要处决多余的祁人,命他行杀戮之事,却又叫太子安抚其它祁人。
他们行事如此矛盾,他占一个祁女又如何了?又不是纳她做妃,只要占尽美色后,扔掉便是。
卿卿不懂华伶为何要将她推向晋王身边,趁着晋王不在王府的时候,她便去问了。
她找上华伶的时候华伶正在弹琵琶,卿卿很久没听过琵琶声,陌生却又熟悉。瑞安城过节时,处处琵琶锦瑟欢畅声。华伶弹得是一支瑞安城流传的歌谣,人人会唱,明明是很轻快的调子,卿卿只听出凄凉。
“卿卿,你可知王爷自见过你后,眼里全是你的影子?”
卿卿心想,自己不是王爷,怎会知道?
“也许你不懂,美色是最直白的手段。世上男儿向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所求不过能安安稳稳呆在这王府之内。”
以她人色相留住晋王对自己的恩宠,卿卿不知该不该同qíng华伶。她觉得华伶可怜,但华伶又把自己推入火坑,要她去怨恨华伶,但她却又能够感同身受。
而且她明白,自己也不是同qíng华伶的立场。
卿卿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希望我不会连累你。”
卿卿夜里已经睡了,被敲门声给惊醒,只看窗外人的影子也知道是谁了。
她去开门,冲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晋王不知夜里喝了多少就,走过王府三十六亭台,竟只有小女奴这里能来。
卿卿这次学了乖,虽叫晋王等了阵儿,好歹穿好了衣衫。晋王一入门,看到这张脸,眼色幽深,他忽然伸手卡住卿卿的脖子,反身将她按在门上。
卿卿肺里气息越来越少,她努力挣开晋王的桎梏,一次次徒劳无功。
在她临近窒息的那一刻,晋王松开她。
卿卿颓然瘫软在地上,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幻觉——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在晋王身边的每一刻,都似在地狱人间折返。
“伺候本王洗脚。”
他如是说。
卿卿趁夜烧热水,打在木盆里,端来伺候晋王。
她以前做过许多粗活,却也没这样伺候过人,跪卧在晋王脚边一时发愣,晋王将自己脚上靴伸到卿卿面前,卿卿为他脱了靴。再gān净的男人免不了靴子里的汗臭味道,她却不敢嫌恶,忙为晋王脱了另一只脚上的靴袜。
晋王一双脚放到水中,便踢翻水盆,热水泼在卿卿身上,卿卿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道:“我重新去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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