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刻意去打量寂白的相貌,一眼注意到了他的光头和头上的六颗戒疤。在佛宗,戒疤数量越多,代表此人的禅境越深。剃了光头仍无损此人的俊美,已算难得,最难得的是,还能将一身红色僧衣穿出几分霜月秋白的味道来。
她的眼神不自觉泄露了一丝诧异。寂白似乎习惯了旁人这样的目光,面不改色,单刀直入地问:“道净真人打算留宿多久?”
洪宁襄忍住了没有计较他的无礼,心平气和地道:“自然要等到贵宗少主回来为止。”她意味深长地朝寂衡看了一眼,“禅师一早过来,想必已经知道我师徒二人上山的目的了。既如此,我也就明说了,此番我师徒二人造访贵宗,就是为了找到我儿,不找到我儿,我们不会轻易离去。如果禅师认为我们留宿此地,不合规矩,我二人即刻下山,在山下等候也无妨。”
“贫僧并无此意,二位尽可安心住下。”寂白捻动手里的一串黑色佛珠,语气毫无起伏,“贫僧今天过来是有一件事,想转告道净真人。”
“禅师请讲。”洪宁襄稍稍松了口气。
寂白眼珠黑漆漆的,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地说:“真人虽然是净空的母亲,但当初带他入门的,是他的兄长石鸣。真人从没有来过我宗,想来也无从知晓净空这些年的修行经历。贫僧以为,真人既然相信净空是可塑之才,能够一心向佛,摒除邪魔,那么就应该履行一个做母亲的职责,教导他尽快皈依我佛,而不是由着xing子,任xing妄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他这番话句句都在说琉璃没教养,说洪宁襄这个母亲没有尽到责任,水菱儿听了后心生不快,恨不得骂一句“臭和尚,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师父!”但见洪宁襄目光望过来,又把那话咽了回去。
洪宁襄自问已经够客气有礼,此刻听到他当面斥责琉璃,哪里忍耐得住,她声音冷了几分,反问道:“禅师此话何意?我儿虽然天生魔xing,但向来与人为善,时至今日,他一直严守贵宗戒律,戒杀戒色,从未破戒,何来任xing妄为,大逆不道一说?”
寂白眼中闪过一抹幽幽冷光,“贫僧且问真人,真人可曾见到净空剃度?可曾见到净空头顶有戒疤?净空入我佛宗数十年,身为戒僧,却不肯参加受戒仪式,不肯剃度,不燃戒疤,这不是任xing妄为是什么?他心怀鬼胎,与我宗女弟子私jiāo甚密,甚至那女弟子为他神魂颠倒,为他触犯门规,以致我宗门上下jī犬不宁,他不思悔过,不接受惩罚,反而还私自逃离师门。他不遵师命,违背戒律,藐视门规,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
洪宁襄听得一阵头晕目眩,寂白口中的“净空”,真的是她心爱的琉璃吗?是那个从小到大乖巧听话,心善不与人争的琉璃吗?
ps:实在不是有意断更,宝妈现在七个月了,不宜久坐,只能不定时更新。不过姐妹们放心,这本书已写到最后一部分,肯定会好好收尾完本的。耐心等等啦。摸摸~(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始末(上)
水菱儿想到重琉璃一身双魂,他自己本身天生魔xing,又有他爹爹柳青冥的第二元神,她相信琉璃能够隐忍克制本xing,不去做寂白口中所说的大逆不道之事,可若是琉璃身不由己,被柳青冥cao纵影响了呢?
她能想到这一点,洪宁襄自然也想到了,此时没有找到琉璃,任何辩解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洪宁襄只简短地对寂白道:“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禅师都会认为我是在袒护琉璃。≧ ≯ <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身为他娘亲,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的xing子,若非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绝不会做出违反门规的事qíng。待我找到了琉璃,自会找他问个清楚。倘若真如禅师所说,他犯下了大错,我绝不会姑息,定会将琉璃jiāo予贵宗,按门规处置。”
寂白严峻的面容仍然没有任何松动,淡淡地说:“贫僧只望净空回归师门后,早日接受剃度和燃疤仪式,否则——”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贫僧定会上报宗主,将他驱逐出佛宗。一个迟迟不肯受戒的戒僧,根本不配留在本门修佛。”
“师父,听那臭和尚的意思,约莫是琉璃参加完师父师公的婚仪,之后回到师门,做了一些违反门规的事qíng。琉璃走的时候很匆忙,听石鸣哥说,他还和素心吵架了。该不会是因为被素心缠得没法,为了避开她,所以才离开佛宗的吧?”
水菱儿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理由说得通,依照她上次见面时对琉璃的观察,琉璃对素心似乎并无男女之qíng,只是当作妹妹一样来疼爱而已,可韩素心却已经qíng根深种,非要得到琉璃不可,甚至还把她当作qíng敌,为了琉璃可以做出狠毒的事qíng下手害她。
“只怕没那么简单。等蔺夷回来了,我自会找他问个清楚。”
洪宁襄揉了揉眉心,qiáng压下了心口的一股闷气。
直到两日后蔺夷终于回到大净峰,洪宁襄见了他本人,方才了解了整件事qíng的始末。
如果说寂白没有人qíng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如一尊供奉在庙里的泥塑菩萨,那么蔺夷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就是一尊会开口大笑,风度翩翩的活菩萨。
蔺夷是无相宗少主,丝毫不端架子,也不像别的峰主那样穿着象征身份的僧衣,而是一身huáng蓝绿三色彩袍加身,手里握着一柄芭蕉扇,一副游戏人间的悠闲随意之态。而且他也未剃度,长随意披散着,至于头顶有没有戒疤,洪宁襄出于礼貌并未细看。
光是这副形貌就让水菱儿无端感到亲近,当着师父的面儿,大着胆子就把寂白说过的话,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语气听着像是告状,洪宁襄没有阻止她的口无遮拦,因看得出蔺夷颇有气度,不会为一个小辈丫头几句抱怨的话而计较。
果然蔺夷听完后并未露出任何不快的神色,反而合起扇子敲了敲手心,皱眉说道:“这个寂白,说话也不给我留点面子。琉璃好歹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那么指责琉璃,不是拐着弯儿地骂我吗?多大点儿事,至于他说得那么严重?!”
洪宁襄听他说得模棱两可,既没否认琉璃犯了过错,也没和寂白一样说琉璃的不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蔺夷是疼爱琉璃的。至少在他心里,琉璃是他的爱徒,占据了不小的位置。她稍稍定心,问道:“不知道琉璃这些日子回到佛宗,究竟生了什么事?还请禅师告知。”
蔺夷摇着扇子,朝洪宁襄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水菱儿,一副yù言又止的神qíng,洪宁襄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忌惮被外人知道,轻笑道:“禅师但说无妨,菱儿是我徒弟,自己人。”
蔺夷方才开口道:“请问真人,之前琉璃在你身边时,可有现他身上的异常?”
洪宁襄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和水菱儿说过琉璃一身双魂的事,只是不知蔺夷又了解多少,为琉璃的安全着想,她并未说破,试探地反问了一句:“禅师的意思是?”
蔺夷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说:“事qíng到了这般地步,我也不同你们隐瞒了。两个月前,琉璃跟我说要去一趟天极修界参加真人和清磊道君的婚礼,你是他娘亲,这等大喜事我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就允了他离开师门。但不知道他在步水仙宫出了什么事,一个月前回来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里闷头修炼,那个叫素心的女弟子来找他,他也不理。我见他神思不属,特意把他叫出来问了一问,谁想到那小子居然拜托我帮一个忙,请我替他解开身上的一个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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