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生见他的眼里慢慢生出了杀意,她料想,此生终了……
时间突然变得很慢,风也如chūn天那般温柔起来,白花花的日头昭示着已是午时,远处传来似是山崩地裂的声音,主力已收复玉川……混乱的打斗声她已经听不清了,修罗场般的苍山她也看不见了,那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刹那的松懈让华月生脑海里突然涌上如cháo水般的往事:和爹学习枪法时候的认真,和夏林比武的láng狈,教训欺压百姓的官员之子的得意,被封为腾凰将军时的威风……一幕幕一篇篇,或喜或怒或哀或乐,原来她这十八年的人生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了,最后一幕还是定格在那一抹红色的背影上,夏林与她决绝着渐行渐远,终此一生写下了诀别诗……
从未有过的冷蔓延了她的全身,她再次抬头看去,那剑光似是要落下,她只剩最后一件事——华月生,骠骑大将华荣之的女儿,宋国的腾凰将军,肩负整个国家的荣耀,如何能这么屈rǔ的死去,她轻哼一声,一抹不屑和讽刺划过嘴角,下一瞬便放开了手……
“你疯了!!!”在风澈的瞳中,她带着一抹嘲笑朝下坠去,他立刻长剑回鞘,不顾一切俯下身去如同水中捞月那般捞起一片虚无……他突然有个惊人的想法涌入脑海,然而身体却在那想法入脑之前便做出了行动……呼啸的山风像是要刮破他的四肢百骸,崖上的那些嘶叫声渐渐淡去,他终于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在空中抱起……
韩风澈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华月生的脸上写满了惊悚和可怖的表qíng,他朝她笑笑,又摇了摇头,那双桃花眼慢慢浮上淡淡的清波……
作者有话要说:
跳崖,是死不了的,这是定律……但是,会爆发一系列不好的后果……
第4章 荒野求生(1)
月生觉得不是临死前出现的幻象就是那人脑子坏了,坏的透彻,这种“你跳,我也跳”的梗早就被话本子用烂了去,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呼啸在身侧的山风让她没多余的力气去想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倒是突然猛地一停,差点没让她吐了出来,风澈也不知怎么拉住了一条枯死的藤蔓,让两人坠在高空不上不下。
月生不想说话,即便这样的被他抱着的姿势很暧昧,她的眼只盯着那渐渐崩开的藤蔓,慢慢只剩下最后一缕细丝牵着,千钧一发之际,月生将银枪狠cha入石壁中,只在外余下半截,两人都抓住了那在外凸出的半截,石fèng突然传来石块崩裂的声音,银枪顺着石fèng迅速滑下,磨出一阵电光火石,他们又向下落去……
月生终是闭上了双眼,这种刺激又疯狂的运动让她祈求老天还是给她来个痛快的,顷刻间,她的身子又是一晃,像是飞鸟那般随意轻松飞在空中,一时间,她竟感到一股灵魂脱壳般的畅快。
风澈松开银枪,夹着月生落在一块大石上,却未曾想到看似硕大的石头早已松动了泥土,大石滚落之际,风澈忙跳上另一平稳之地,一个趔趄之后借力翻腾到下一处平坦,如此反复了五六下便落在了枯糙遍布的崖坡上,天与地不停jiāo换,碎石隔着铠甲传来尖细的刺痛。
这种刺痛感终是以“哗啦”一声结束,月生睁开眼发现四周的景物扭曲的奇怪,耳边咕噜咕噜的声音让她头痛,她猛地反应过来,这是落入了一条小河之中,她本能吸气却让更多的水流入肺里让她痛不yù生,原来,自己只不过从高空炼狱来到了水底地狱,她qíng愿再经历两次之前的极限挑战也远远好于水下探险。
水之于月生犹如天敌,从小同龄孩子光着屁股翻滚在护城河里唯独她留在岸边替他们守衣服,她对水是天生的恐惧,恐惧到洗头的时候都要拿着几条毛巾捂住眼鼻耳,即便是这样还不停发抖生怕呛死,双亲都深谙水xing为何生出此等怪胎,难道是负负得正?
月生也顾不得想太多,四肢扑腾着要浮出水面却适得其反,恍惚间一个黑影朝她袭来,第六感告诉她这肯定是那个yīn魂不散的韩风澈,她那缺氧的脑子立刻做出一个反应——拖着他一起死,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风澈本想拉起她游上岸去,却被她的四肢缠的紧紧无法行动,他只得拼命掰开她圈在脖子上的双手,扭开她挂在腰间的双腿,未想到她竟是如此的大力,刚撇开双腿双手又环上,刚扯开双手双腿复又卡在腰间,风澈有些恼怒,抬手劈向她的后颈,原来就迷迷糊糊的月生这下彻底昏了过去。
风澈被她这么一闹也没了力气,拼着肺中最后一丝空气游上岸去,天空是那么湛蓝,世界是那么美好,那滚滚而来的寒凉透骨的空气也让人觉得是二月chūn风,还未好好的感受这重生的喜悦,风澈艰难翻了个身子,见她胸口上下起伏着便放下心去,只此一瞬的放松便让风澈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月生醒来的时候觉得后颈一阵剧痛,让她大口呼吸了很久才缓解下来。她理了理自己的脑子,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撸顺成话本里的cha图:落崖,然后韩风澈也跳了,然后是一阵二人之间的翻转运动,然后她就掉到了水里,然后她就醒来了……一阵风chuī过,月生被chuī得一阵瑟瑟,这才反应过来着话本子里少了男主角,咦?韩风澈呢!她倒在地上左右摇摆着头——
山坡蓝天河流
河流蓝天山坡
未发现韩风澈一丝一毫的痕迹,月生一阵迷茫,突听见一声闷哼,她用力叠起脖颈,见一颗头发上泛着紫光脑袋稳稳当当停靠在她的胸上……
虽是统领宋国月华军的将军,可她从未学花木兰那般隐藏身份,所以,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女xing,自是对她彬彬有礼,退让有度,甚至战场受伤也是军医轻轻托住衣物将她放于担架上,今日,今日竟被一个敌人如此轻薄了去,还是,还是在那个位置!月生猛地用手捂脸,直叹晚节不保,风chuī起一片涟漪,一滴河水碰上乱石,溅到了她的后颈里,冰粒般的凉让月生一个激灵,猛一回神将风澈脑袋用力一拨。
月生那一掌算是用上了老力了,风澈被她推得滚了一圈之后头重重撞到一块大石上停了下来,月生怕他使计,不敢向前探看,忽的发现大石上流下一股鲜血,顺着血流看去,风澈的额头上撞裂了,伤口上糊着几缕乱发,鲜红的血衬的他那脸色更加的苍白,连唇都变成了淡红色……月生刹那间涌出一股类似于母爱的qíng感,她慌乱收回落在他脸上的目光,随意扫了扫,发现他手上紧紧握着一把剑,月生想了想,取下腰间的诸葛连弩扣上扳手慢慢朝前探去。
许是看他那握剑的手动了动,月生忙屏住呼吸放轻脚步,那几步路,像是走完了一生那般漫长,她渐渐靠近他握剑的手,缓缓蹲下,仔细打量起那柄剑来——剑上沾了些泥土,但丝毫不妨碍它透亮的光泽,犹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从那花纹快被磨平的剑柄处看出这剑起码有五十个年头了,但被人如此jīng心养护着所以宝剑未老,尤是那剑鞘上嵌着的一块绿松石,莹莹绿光惹人喜爱,月生似是失了魂般,她似是感受到那把剑的孤独忧伤,慢慢伸出手,摸上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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