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澈木然摇了摇头:“你为何不点灯?”
手中的灯应声滑落,脆弱的火苗砸灭在地上,yīn暗笼罩,她整个人被压着喘不上气……
风澈丝毫没有受到这突然而来的黑暗影响,依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呆在那儿。
洛儿定了定神,将风澈扶倒在chuáng,qiáng撑着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请大夫。”
夜风扑打着洛儿挂满泪珠的脸,深夜的街道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匆匆,紧闭的门扉守护着主人的清梦。
洛儿最终还是一个人走上了回府的路,人间苍凉,她早就懂得。夜风又紧了紧,她瑟缩了下身子,拖着步子朝夜雾中走去,华府的影子若隐若现,原应亮在门前的灯也不知何时灭了,破碎的灯笼在风中萧萧索索摆动着,灯纸上黑墨书写的“华”字苟延残喘在愈来愈紧的风里,而大门dòng开着……
洛儿心猛地一提,她记得她离开时明明将门关好了,难不成是家里招了贼?她面色一紧抬腿飞起,抽出白练缠在手中,慢慢挪动俯视着府里。
府里黑灯瞎火,死气沉沉,缭绕的夜雾被风摆弄成各种各样怪异的形状绕着廊柱假山,颇为诡异,洛儿定了定神,从走廊的顶上飞到了前厅的顶上再次观察。
“沙沙沙……”什么声音传了来,洛儿循声看去见一个背对着月亮的黑影正在试图打开前厅的锁,她松了松手上的白练,凝上内力一甩而出。
“李大牛!”那黑影突然丧气般退后一步置在了月光下,洛儿一下看清了他身上的月华军军装,还有那张颓废沮丧的脸,她一收内力,将白练生生截断在空中,脚踩的瓦片上沾满夜雾cháo湿异常,她一个不稳,哧溜一声从屋顶滑了下去。
“哎哟!”李大牛不知从天而降个什么东西,砸得他头晕目眩,他支了支身子甩掉了背上那软乎乎的东西,拍拍泥土站起,瞪大了眼睛……
“洛儿!”他反应过来,蹭蹭蹭几步跑到她身边将她拉起道:“洛儿妹子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洛儿看着李大牛那张写满“傻”字的脸,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她真气在体内运转一圈最后化成嘴边的一声叹息。
“李大牛这么晚了……”她想如果她再不开口,李大牛就真的能保持这个傻笑的表qíng到天亮。
“哦,是小姐叫我回来报信的,她打了胜仗,不日便归。”李大牛以前是华府的仆人,月生见他力大无比,体壮如牛便qiáng行让他换了职业,但他一直没能改口对月生的称呼。
洛儿以为自己幻听了,又问:“你说什么?”
“俺说!小姐!打了!胜仗!叫俺!来报!个信!小姐!不日!便归!”他两个字两个字蹦出来,声如洪钟惊得夜鸟离巢。
洛儿的脑子被他震地嗡嗡叫,但这意思她真真切切听了个清楚,不由咧开了嘴角兴奋在庭前几颗树之间绕了几圈才堪堪停下。
李大牛恢复了傻笑的表qíng,那样子让洛儿一阵不知从那儿来的无名火,她愤愤道:“你回来报信敲个门让阿柴来开啊,你自己把门撞开闯进来gān什么!吓得我以为府里进贼了你知道吗!”
“俺没撞门。”李大牛挠挠头,又确定道:“俺自从上次撞门被小姐罚了之后再也没撞过门了,这门我来的时候就开着的。”
洛儿面色一紧,瞬间捏住了白练,李大牛不解她是怎么了,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李大牛你先自己找个地休息,我……我有事qíng要办……”她突然想到什么,心猛地提起,丢下一句便疾步消失在夜色里。
“俺不在这里睡了,俺要去宫门口等天亮入宫报信。”李大牛被她搞得莫名其妙,挠了挠头就走出了府门。
“阿澈!”洛儿落在小屋门前,跌跌撞撞顶开了门,黑黢黢的小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被子从掉落在地上,而chuáng上,空空如也。
洛儿冷汗涟涟,又疯了似的冲入园子里,可翻遍那些乱石假山,树木花丛也未见他的身影,她吓得跪在地上,敞开的府门画面让她喉咙发紧,事态紧急她离开的时候并未将园子的铁门锁上……她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冲了出去。
“阿澈……阿澈你在哪儿!!”她一条条街,一段段路跑着,寻着只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的前方。
一夜无果……
乌衣巷
“什么东西啊?”
“好像,好像是个人哎……”
“谁杀人抛尸在这里啊。”
“看他带着刑具,是哪家的奴隶吧。”
“哎哟,离远点离远点……”
赶早市的人群围在一个浑身血污、脏乱不堪,倒在菜叶烂ròu旁的人议论着……
“唔……”风澈不知自己昏了多久,昨晚他摸索前行,突然药力发作倒在地上。他在嘈杂声中醒了来,用力撑了撑身子,曲着双膝慢慢站了起来。
“呀!活的!”
“奴隶竟然没死!”
“打他打他!”几个顽皮孩子从一个大婶的篮子里掏出几个jī蛋砸碎在他身上,又惹得那大婶大骂着这是谁家的孩子竟然偷她的jī蛋。
“请问,请问城门怎么走……”风澈伸着手朝前探了两步,吓得人群哗啦啦朝后退去。
“还是个瞎子!难怪被他主人丢弃了!”
“真可怜……”
“走了走了,别看了。”
“谁能告诉我建康城的城门怎么走!!”他好像听见了人群要离去的声音,忙加快几步,不知撞上了什么,轰隆一声倒了地。
“阿澈!!”人们寻声看去,一个穿的jīng细衣服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漂亮娇小女孩推开人群,带着惊慌的表qíng跑到那个奴隶身前。
“别过来,别过来……”那奴隶乱挥着双手,拼命朝后躲着。
洛儿不知他怎么能走到离华府足足三里外的乌衣巷,那是比较贫贱的百姓聚集的地方,她寻了他一夜,快要绝望之时终是在此寻到了他。
“阿澈,我们回去。”她拉住他,人群骇然,竟然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不嫌他脏。
“放开我,我要去找她……”风澈去掰她的手指,可她却是死了心,一根根嵌入他的胳膊纹丝不动。
“她快回来了……”洛儿定了定神道,她降低声音,往他耳边凑了凑:“小姐赢了,不日便归,昨儿月华军前线来报的。”
风澈愣住,定定如死人般,微微抖动着唇。
“捷报,捷报,腾凰将军华月生大败南疆贼寇!捷报,捷报,腾凰将军华月生大败南疆贼寇!”骑马而过的李大牛扯着他的破锣嗓子举着皇榜满大街嘶吼着,丝毫没在意角落里发生的一切。
“你听到没?”洛儿见他开始微微发颤,她安抚般抚上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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