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成亲的地方,还是齐老爷给找的。
高堂位子上坐着的,就是妙回天。
苏策牵着秦宜软软的手,走进了正厅。
他们两人之间用一根长长的红绸子连在一起,好像一生一世都不会分离。
苏策捏紧了秦宜的手,秦宜在红盖头下面瞥见了苏策红色的衣角,忽然笑弯了眼睛。
刚刚进门来的时候,秦宜在苏策的耳边小声问了一句:“夫君,你平日里喜好穿白衫,不知道你穿上了红衫,是怎么样俊朗惑人。”
一声“夫君”唤软了苏策的心。
难怪人家都说,dòng房花烛夜,乃是人生最大的喜事。
苏策宁愿用自己一辈子的幸运,来换和秦宜这大婚一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苏策和秦宜一道弯下腰去的时候,忽然一股妥帖感从脚底蹿到了头顶。
是了,就是她了。
苏策吸了吸鼻子,居然感觉到有些泪意。
拜过了天地之后,苏策并没有喝多少酒,急匆匆往后院而去。
今天,实打实是他的dòng房花烛夜。
他的身上,穿的是一件耀眼的红衫。
苏策这辈子都没有这样喜欢过红色。
妙回天半路上拦住了苏策,对他嘱咐了几句话。
不管妙回天说什么,苏策都点头应下。
苏策想,幸好这是在边关,幸好晏婴喝醉了酒,唯一一个能来闹dòng房的人也没有了。
今夜,唯有他和知宜两个人。
这是一片独属于他自己的天地。
苏策轻轻地推开了门。
dòng房花烛夜的灯火摇晃,一对佳人的影子剪落成双。
秦宜断坐在灯火明暗处,歪着头唤了一声:“夫君?”
苏策站在门口,扶着门轻笑。
☆、第626章 风雪从无相似时
第626章 风雪从无相似时
知宜,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
好像从洪荒之年等到了现在,好像从上一刻,等到了下一刻。
秦宜仍旧盖着红盖头坐在那里,安静地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故事。
苏策站在门口,晚风被他的肩膀挡住,根本就无法chuī到屋子里去。
秦宜没有听见苏策的脚步声,她又歪了歪头。
苏策知道,此刻秦宜坐的那方被子的下头,一定放着花生桂圆、莲子和大枣。
凡是新婚之夜,总是有人来祝福夫妻早生贵子。
还有那对正在缓缓燃烧着的龙凤喜烛。
传说啊,如果新婚之夜的喜烛燃到了天明,夫妻二人就可以白头到老。
苏策站在门口,看着那缓缓燃烧的喜烛出神。
喜烛爆出了灯花,发出“噼啪”的声响。
秦宜好像知道苏策就站在门口,她一点也不慌乱,轻笑了一声问道:“夫君,你为何还不进来?”
苏策缓缓抚摸着那扇门,他抬头,看着秦宜的红盖头,嗓音微哑,不太像他平时温润如玉的声音,“知宜,我们会好好的,对不对?”
秦宜点头,又怕苏策看不见,赶紧轻轻“恩”了一声。
苏策忽而一笑。
漫天的星星都睁开了眼睛,暗夜之中绽放了一整个银河的灯火。
苏策伸开双臂,似是要拥抱住秦宜,又似是要拥抱住晚风。
就在那一刻,苏策猛地往后一倒。
明明他的身后,就是一方实地。
可是苏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正在无止境地下沉。
苏策闭上了眼睛,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他陪着秦宜,一同从悬崖上跌了下去。
那天也是这样,高得像是永远都没有个尽头,像是要一辈子这样跌下去。
可是那天的风很大,今天这里,却没有一点点风。
四周安静地吓人,苏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猛地一坠,落在了实地上。
苏策身子一抖,听见旁边一声笑。
他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双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姑娘。”苏策抬起自己的手来看了看,又环顾了四周。
一股子悲怆感涌上心头。
日头,还是刚刚的日头。
影子,还是刚刚的影子。
所有的一切都和刚刚一样,他好像不过只是合了一下眼睛,然后拥有了近半年的大梦一场。
“古人说huáng粱一梦,总是读,却不甚懂,如今才晓得,什么叫转瞬沧海,转瞬桑田,”苏策轻笑,手边的茶还是热的,“不知姑娘,给在下吃了什么?”
坐在苏策对边的夭夭胡诌挑了挑眉,“风雪,许苏相一场圆满的风雪。”
苏策微微垂下眸子,轻声一笑,“圆满?既是风雪,如何圆满,兜兜转转爱恨有,到头来,不过大梦一场空。”
“大梦一场空?”夭夭胡诌轻轻挑眉,指了指苏策左胸腔的位置,“苏相现如今,心里还是那般空落落的吗?”
苏策顺着夭夭胡诌指的地方,轻轻摸了摸。
好像如今,他的心脏终于有了跳动的理由。
“可是最后一刻,我还是回来了,如果我不回来,这一切,是不是就会成真?”苏策紧紧地抿唇,“我们会在那一场幻境里面成婚生子,她会爱我一辈子,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是吗?”
夭夭胡诌想了想,然后轻轻点头。
“可是我做不到……”苏策的声音忽然颤抖了一下,似是哽咽,“我一直都在告诉我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是我脑海里想象出来的一场梦,这都是假的……我实在做不到,做不到沉沦在这一场梦境里头。”
夭夭胡诌轻轻摇晃着手里的茶,“什么梦境,什么现实,什么真假和虚无,不都是我们脑海里想象出来的东西?难道它是想象出来的,那就说明,它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吗?”
苏策愣住,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轻轻颤抖着。
这数十年来的经验告诉他,现实就是现实,梦境就是梦境,他在最后一刻选择逃离,无非就是因为,他实在是做不到自欺欺人。
明知是大梦一场,他实在是做不到沉湎其中,让自己欢愉一日是一日。
这种偷生的日子,苏策过不来。
“苏相以为,自己是天底下第一大明白人,可是苏相,你有没有想过,”夭夭胡诌凑近了苏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在那里忐忑,不安,就算是天天和秦宜在一起还是想着其他的东西,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选择逃避,到底是因为你认为那是假的,还是因为你害怕终有一日会全部失去,所以选择先行离开。”
因为害怕结束,所以你选择不去开始。
在夭夭胡诌的注视之下,苏策很难回答出来这个问题。
他也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因为害怕吗?
苏策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夭夭胡诌拍了拍手,把面前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起身,“再见了苏相,谢谢你款待我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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