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都找不到重渊,我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皓穹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心翼翼道:“喏,重渊就在那儿。”完,他急忙闪身避开了。
我不去理会他,径直向那个方向走去,还没走到,就看到了倒在鲜红的凤目糙丛中,满身是血的重渊,他的黑色战袍被寒风冻结成了血色,眼睛也大睁着,没有闭目,看上去无比骇人,我走过去扶起他,伸手一探,见他已气息全无,脸色煞白,心脏也不在了,好似被某种利器掏空了一般,已经彻底死去,不可挽救,便怔了片刻,抬手抚上他的眉心,轻声道:“重渊,我来了,你安心去吧。”
那双不死的眼睛顿了顿,终于安详地闭上了眼。
我呆呆坐着,不话,也不哭泣,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气血上下翻涌,搅得我心烦意乱,有种呼之yù出的恐怖气息围绕着我,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回头看皓穹:“师父,这是怎么回事?重渊……重渊他不是变成魔神了么?为什么还会这样?”我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笑,看着捂面避开的皓穹,颤抖道,“到底怎么回事……”
皓穹没有话,只是紧抿着唇,缓缓蹲下身来,拿出储物袋要将重渊装进去,我紧紧抱住他,笑道:“不要,不要,不要把他装在袋子里,他会闷,会不舒服的……”我紧紧握住他的手,笑了起来,“重渊……你冷么?是不是很冷?你走的时候都没有人来送送你,是不是很孤独?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离开……”两行温热的泪终于顺着从我眼睛滑落下来,我抱住他,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陡然提高了音量,用拳狠狠砸地,鲜血四溅也不罢手!仿佛要砸碎这天地一般!
皓穹抬手按住我,轻声道:“噬yīnshòu出世,乃是必死之局,就算集齐陌月重渊的修为也是不敌,魔神又能如何?不过是一块大些的肥ròu罢了,如今尹屾既驯化了噬yīnshòu,又有万邪凝聚之躯,凡界邪气蔓延,崩塌为灰已是命定之局,yīn阳二力尽在他手,便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邪浊血煞二气还在不断蔓延壮大,尹屾越来越qiáng大,已凝炼成了万邪不灭之躯,变幻莫测,威力无穷,算起来六界已尽在他手,这一盘棋早在噬yīnshòu醒来,yīn阳shòu入凡界时便已定了,重渊不过是拖住了他们片刻,为我们争得那一线生机罢了……”皓穹着,去是越来越不下去。
“所以,你明知他不敌尹屾,还是让他独留下来,面对尹屾和噬yīnshòu,为我们争那可悲的一线生机?”我悲怆地笑起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皓穹低下头,“重渊也是自愿留下来的……”
“混蛋!!”话还没完,我便一拳狠狠砸了过去,皓穹踉跄后退几步,捂住胸口,嘴角溢出几分血丝,但还是缓缓停下走了过来,他看着我,目光坚定,“我知道你恨我,也不求你原谅,可若是此番再次重来,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为什么?!”我举拳狠狠砸地,血泪齐流,“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样?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傻啊……”皓穹默了默,仰天大笑起来,“我们都愿意为了自己珍惜的东西献出生命,都是傻子!都是傻子!”他红了眼眶,却不肯掉泪。
我突然没了言语,也不知道再些什么。
既然都想留那一线生机,那我便成为你们的一线生机!
我低头深深看了重渊一眼,仿佛要将他的音容笑貌印刻在脑海中,却终是无力散去,只有将他轻轻放在凤目糙丛中,任他阖眼长眠。
我爬起身,不敢再回头,径直往前走。
皓穹拦住我,沉声道:“我答应过御清,要将你平安带回去。”
我祭出玲珑玉砸过去,大吼一声:“滚!”然后就祭起九品金莲,逃也似的消失在了夜空山中。
皓穹立在原地,半晌也没有话,他追了上来。
“你来做什么?”我冷冷看着他,“你既然这么想争那一线生机,那我便替你们去争!你也可以回去安然等候了!”
我用言语狠狠刺他。
“你要疯,我便陪你一起疯!反正这六界都疯了!大不了一起化灰!没什么好怕的!”皓穹着祭起玄武剑,紧紧跟在我身后。
“你走!你走啊!”我对他大吼,用莲花砸他。
他面不改色的全部收下,灿然一笑:“师父怎么能丢下徒儿呢?”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想扑倒他怀里大哭一场!
可我不能!想到他明知重渊不敌,还让他留下独自赴死的事,我便不能原谅!
我没有理会,仍旧向前飞着,也没有再赶他走,我们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往神界而去。
兜兜转转又飞了好几圈,都快把三界飞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尹屾和噬yīnshòu的身影,就在这时,北方突然传来一阵通天彻地的咆哮声,似是噬yīnshòu的咆哮,我急忙祭起玲珑玉,和皓穹飞了过去。
还是在魔界叶湖!噬yīnshòu又回到了原地!
我祭起玲珑玉,脚踏三朵九品金莲,急急往叶湖处而去,皓穹也紧紧跟在身后,我们马不停蹄地向叶湖赶,生怕错过了机会,又将尹屾放走,对余下诸界造成更大的破坏。
如今只能拖一阵是一阵了,就算再没有机会,再敌不过他,也要和重渊一样战斗着死!
重渊,我一定要为你报仇!就算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想到那个一身黑袍的身影,独自迎战尹屾和噬yīnshòu,我心中就一阵抽痛,我攥紧拳头,脚上却一刻也不停,只想着尽快找到尹屾和噬yīnshòu,为重渊报仇雪恨!也为御清他们争得那一线生机,如此,就算同归于尽也值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平静下来,而且越接近叶湖,我的心就越平静,朝阳洒下林间的fèng隙,恍惚间,我仿佛来到了仙境,忘记了那里是陌月死去的地方,重渊倒下的地方,也是一条条鲜活生命的最后终点……我仿佛突然明悟了什么,能将一切放下,生死也看得通透。
不过一死,唯求一死。只是如此罢了。
当一个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她还有什么不可战胜呢?
重渊死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心境?想必还有些放不下的执念和牵挂,可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敌,知道自己会死,而且会死得无知无觉,孤孤单单,连个可以依靠的臂弯也没有,却还是义无反顾,孤身直指尹屾!这是何等的勇气和气魄!
我突然想起当时在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在尹屾疯狂的叫嚣声中,他那旷古的沉默,那萧索而凄凉的转身,原是都是最真实而且最回归本心的,我却把它当成了隐忍前的爆发。
想来也是可笑。我从来不懂他的心。
罢了,逝者已矣,唯有哀思。
如此想着想着,夜空山的尖顶便缓缓出现在了眼前,我和皓穹放慢速度,从空中降落下来,以玄武shòu代步,缓缓向叶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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