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说话的,是几个女子。
她们二人靠近时,正好是其中一人说着:“你们说,这洛宣到底有什么好,让一个两个的男人,都这么为她奋不顾身?”
另一人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皇上对她好,不过是将她错认成了死去的安贵妃,至于空木大师,他是她的师兄,有着青梅竹马相扶相持的qíng谊,就算真为她丢了命,怕是也不会觉得亏!”
“哎……”又一人接,“说得也是啊!不过……我觉着,她这样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皇上待她好,可她心里装的却是空木大师,就是不知道……明儿个行的,到底是婚礼还是葬礼!”
她话一落,最初发声的那人忙道:“小声点儿!”那人连忙收声。里面陷入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声响,等这些过去,第二个说话的人又道:“姐姐,你也不必太过小心,陈妹妹说得也没什么错,要知道,这七绝断魂阵,可是皇室御用天师留下来的,就凭空木大师不到二十年的修为,怎么可能闯得过?那可不就是喜事变丧事了么?”
里面人还在说着,可宣成魅却觉脑中轰然一响,像是寂寂长夜之中,忽然起了惊雷。
殷桓,到底还是对空木出手了。
难怪她总觉得有些不对,以殷桓的脾xing,怎么可能会将她这么轻易地jiāo到空木手中?更何况,他说过要做的事,怎么可能不做?
她到底还是疏忽了!
她返身去了九重门后。
这里是布下七绝断魂阵的地方,据闻,数百年前,南国曾面临过覆灭的危机,那时外有敌国入侵,内有反臣虎视眈眈,朝中独剩了数十个忠心耿耿的大臣。眼看着乱臣就要攻到宫里来,当朝皇帝几经思索,命天师在皇宫最外围的入口处布下七绝断魂阵,奈何反臣实力非同小可,眼看着阵法就要被破,他带着自己的一众妃嫔,以自己的身躯祭了这法阵。
以生灵祭出的法阵,为世间至邪至恶之物,非道行高深之人不得破。正是有了这七绝断魂阵,反臣的数万jīng兵才全数丧命于此,殷家的江山才险险保了下来。
自那之后,为纪念那位舍身护国的皇帝,那道宫门便以他名“重”冠他作为南国的第九任帝王中的“九”字,命名为“九重门”。而那阵法,也被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为防有心之人妄加利用,创阵的天师为它下了一道封印,唯帝王之心头血可开。未开之时,它则隐匿在原地,和别处任何地方都一样。
因它至yīn,至邪,至厉,这数百年间,从未有一个帝王打开过它。可如今,殷桓竟为了区区一个她,连它都打开了!
疯子,简直是疯子!
她心急,无论木兮在后如何喊,她都没有回。大约是未得到她的回应,木兮快步行到她面前,拦住她道:“姑娘……皇上有令,九重门方圆半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她停下脚步,却未接她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既有意让我知道,又为何要拦我?”
木兮微怔,可很快她又恢复了坦然。
“姑娘此话怎讲?”
“你专程让我来御花园,不就是要让我看这一出好戏么?”
木兮默了,良久,她撤开身,为宣成魅让出了路来。
“姑娘此去,当决然一些,若是空木大师还好着,姑娘便将他完好无损地带出来,可若他去了,姑娘便也随他去吧!”
宣成魅诧异地望向她,可她却别开眼,恍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不慌不忙地朝着玉怜轩的方向走去。
她不知木兮是何意,然此时,她也没有心思去深究。收回思绪,她加快些脚步,复朝着九重门而去。
七绝断魂阵果然开着。
还隔好远,就能看到那里流淌着黑色的漩涡,混浊的空气啸成剑气,在漩涡里嘶鸣缠绕,像是地府深处的恶鬼,面目狰狞,且恶意满满。
若是以她从前的本事,这东西根本不必谁告知,她就能自己感知到,可如今,被封了术法的她,却非得走到它面前才能看到,现在的她,跟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越是心急,越是心燥。依那几人所说,空木应是在这阵法之中,可她没有术法,就算来了也无济于事。她低眉想想,对旁边守着的侍卫道:“你——去请皇上,就说洛宣来了九重门,想要闯阵救师兄!”
洛宣的名声早在宫里传开,这九重门的守卫虽未见过她,可猜也能猜出个大概。故等她话一落,那人便领了命去了。
☆、血阵化雨数箭来,万魂穿心千古哀
等待的时间不算太长,远远地看到一片明huáng朝这里而来,看着眼前越来越深的漩涡,心一横,牙一咬,作势要往里跳。
殷桓忙唤道:“怜儿,你要做什么?”
她顿住身形,却连头也未回:“皇上以为呢?”她对他是有气的,他是对她好,可这些好全基于他自以为是的深qíng,于她,除了枷锁,就是负担。
“你知道这是什么么?”说话间,他已到她面前。看他的脸色,应是听到消息,来得太急,以至停下脚步时,他仍喘着粗气。他气势汹汹地看着她,面上有担忧,也有怪责,“你就这样进去,会没命的!”
“那师兄呢?”她心觉好笑,所以回话时,便也半点气势都未输,“我的命是命,师兄的命就不是命么?皇上让师兄进去时,可曾想过,师兄有可能出不来?”
“我……”殷桓登时语塞。
她冷冷一笑,将手腕递到他面前:“皇上若当真想保我这一命,就给我把这赤炎镯打开,反正今日,这七绝断魂阵,我一定会进!”
“怜儿……”
“皇上!”那漩涡旋转的速度又快了一些,中间凝出的黑气也愈发沉了一些,她一急,从怀中掏出把匕首,对殷桓道,“既然皇上不愿开镯,那我就只能弃了这手脚,用一双手脚,换师兄一命,倒也算值得!”说罢,扬起手就要朝手腕砍去。
殷桓大惊,几乎下意识地唤出声:“怜儿!”
然宣成魅恍然未闻,依旧毅然决然地砍向手腕。眼看匕首就要落下,殷桓大惊失色,连忙伸出手抓住了她胳膊。她抬起眼,他沉沉看了她半晌,缓缓道:“你要解,我便替你解!”
话毕,他退开身,从怀中掏出一个jīng致的瓷瓶,小心滴了两滴液体到赤炎镯上。清凉的味道弥散开来,他闭上眼,喃喃念了几句什么,那镯子便泛出幽幽青光,而后缓缓地,缓缓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眼前人似晃了一晃,然此时,宣成魅的心思却全在自己腕间。等赤炎镯彻底消失不见,她只觉体内有清风拂过,充沛的灵力填充其中,沉重了几日的身子也终于轻盈起来。
她在掌心凝起术,仍是那样的感觉,也仍是她熟悉的淡紫光晕。她满意地收回手,往前两步yù进入那漩涡之中,身后殷桓却忽然道:“怜儿……你……你真的,为了他连命都可以拿去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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