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成魅抬起脚,正是午时,阳光晒在脸上,是明媚的光影,与暖暖的疼。
两人并列而行,起初都未说话,待穿过了两条回廊,周围人愈渐少去,宣成魅微默,空木亦是一默,最后两人一齐道:“你……”后又一齐顿了声。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刚好一阵风过,chuī落了宣成魅额前一缕碎发,她将它撩到耳后,轻声问:“你刚想说什么?”
空木微顿,接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来?”宣成魅有些诧异,她的目的一直很明确,虽是胡扯的瞎话,可空木并不知实qíng,“你的劫还未化,我自然要继续跟在你身边,还是……”她顿住脚步,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你自己,不希望我回来?”
空木亦随之停下,他站在她面前,逆着阳光,一个浅淡的笑容薄凉又落拓。
“怎么会呢?有人帮我化劫,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宣成魅有些不信。
他垂下眼,叹道:“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无端苛责于你,亦不该让你冒险去救那只小莲妖,你……”顿了顿,“别生气了吧,我以后不会了!”
一席话说得磕磕绊绊,亦说得脸颊飞起两道红云。宣成魅心思一紧,方才意识到,她的突然离开,竟让他误以为,她是赌气跑了!
她尴尬地咧出一个笑,颇为讪讪道:“那个……我觉得吧,你大概是误会了……我并没有生气来着……”
“没有么?”他有些不解,那模样,与她初来人间那日,他抱着狗血桶疑惑的模样一般无二,“既然没有,怎会不辞而别?”
“那个……”宣成魅挠挠头,“我不是留了信的么?虽然写得简洁了点吧,但大概事qíngjiāo待出来了……”
然空木却是一怔:“什么信?”
“我……我在我屋里留的信啊!”宣成魅惊了。这些日子以来,薛府里虽妖物众多,但真正敢在空木面前玩花样的,也就只有那只藤妖而已。然那藤妖,早在她离开前,就已被他们打伤,断没有再去动她信的道理。
可若不是妖,还能是谁呢?
☆、日惹孤jú秋千乱,风挽霞颜古琴潸
正思索间,空木忽然顿住脚步。他眸含日光,目惹清风,一双如帘的睫毛微扇,衬着一张俊逸脸庞,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眼中。
他伸出手,轻道:“你刚说的……是它么?”
她收回眼,颇显慌乱地看向他手中。他纤纤十指如玉,掌心躺着一张微皱的宣纸,正中有她潦糙的字迹:“有事归家,速回,勿忧!”
是很平凡的场景,可她忽然说不清此时的心qíng,只垂下眼,轻回道:“是!”
她离开了三日。
这三日里,府中接连又发生了许多怪事,譬如大小姐病qíng忽然加重,之前还能认出几个人来,而今就只会傻傻笑着,看谁都是一个表qíng。再譬如,消停了几日的女声重又响了起来,以前它只出现在夜里,现在纵是白日,也偶尔能听到她悲戚的哭声。
当然,这都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前日清晨,有人听得一男子惨叫,循声寻到灵堂,发现一中年男人头朝下栽在门槛上,血已流了一地,虽没了气息,可身体还是热的,想来,应是将死不久。
薛府已死了许多人,再多这一个也无甚大不了,之所以说它奇怪,是因那死去的男人,竟是多年以前就失踪在京城,前段时日又忽然送来一封家书,可直到现在也杳无音信的三老爷!
听闻那日,众人聚在灵堂,下人掰正了他的尸体。二老爷先是错愕,后是质疑,而后惊惧道:“三……三弟?”
众人一听,登时吓得脸都白了,而四老爷则沉着双目,如往日一般面色冷冷,默默然望着院中qíng形。
说这些时,两人已回了院中,宣成魅撩裙坐在石桌边,对空木道:“你有什么想法?”
空木摇头,他曲指在桌上扣了扣,缓缓道:“我忽然觉得……”
“什么?”宣成魅问。
他道:“这薛府接二连三死去的人,都与那藤妖没有关系,或者说,我怀疑……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宣成魅眯起眼:“什么意思?”
他停住手,道:“意思是,我觉得,妖物与死人,根本就是两回事?”
“此话何解?”
他默了一瞬,又道:“不知你可有注意,当日我们去挖小妍的坟时,她虽尸身腐烂,可她五脏俱全,ròu身饱满,并不像被妖物吸过的样子。还有那静夫人,她无端落湖本就是个迷,若是妖物所为,断不会让她落在莲妖手中,况且莲妖说,她送她上岸时,已吸尽了她最后一口人气,那么,她的尸体对别的妖物就再没有利用价值,还有……这位忽然冒出的三老爷……他死时后背有褶皱,且他右后方有两道划痕,看那样子,像是被人推搡所致……”
“可是……”宣成魅打断他,“倘若真如你所说,这些人的死去都与妖物无关,那静夫人冰上覆着的那道妖术,你要做何解释?”
空木默了。
宣成魅回转头,亦默了。
妖杀人,向来都是为收人气,以提升自己的修为。然凭他们所见,这些死去的人虽死状不一,却都体态丰盈,独有静夫人一人,是被莲妖吸过,身子才显得gān瘪一些。
从这个层面来看,确实不像是妖杀。可若不是妖杀,静夫人又如何能跑到薛夫人的棺木里,她的冰上,又如何能有那一道妖术?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夜空木将说要留下,以着手调查他母亲尸体丢失一事,回程时便在白玉桥上遇了藤妖,且看那架势,颇有置他于死地的意思,若静夫人的事当真和它无关,它又何至于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弄死他?
这一切的一切,纠缠在一起,好似一团理不清的乱麻,越想,越觉得纠结。
宣成魅甩甩头,索xing放空思绪,懒懒道:“不管妖作还是人为,死人的事都好解释,可那两位小姐呢?两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说疯就疯了,这岂是人可以做到的?”
“对啊!”空木眼睛一亮,脸上yīn云骤然散了许多,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真是糊涂了,竟连此等要事都忘了!”
宣成魅抬起眼,眼带着疑惑地看向他。
他则一笑,神秘兮兮道:“我猜,这事qíng的突破口,应在这两位小姐身上!”
是时,日将西斜,风挽霞颜。
空木唤了时方,说是有些事想寻两位小姐,让他带他去他们的庭院。时方初一听,有些不愿,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两位小姐虽痴的痴疯的疯,但到底是未出闺阁的huáng花闺女,他一个年轻男子过去终归是不妥当。
宣成魅听得心烦,在旁道:“我与他一同去,你还担心什么?”
52书库推荐浏览: 亦千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