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突如其来,宣成魅猛然收住力道,可薛清羽仍是惊叫出声。她面带惊恐,身子乱抖,两手将头抱着,低沉着声音,若泣若诉,若喃若哭。
☆、木兰尚惹胸中血,淑女才把亲缘绝
因薛清羽的动作,她脑中世界亦狠狠一晃。那团黑气迎面扑来,宣成魅适时收手,趁着那股推力大退两步,而后做出痛苦的表qíng,捂住胸口道:“不行……这术法我只幼时见过,若要qiáng行用下去,恐会伤了她,亦会伤了我!”
空木连忙上前,一手搂住她肩膀,另一手则拖住她胳膊:“若是不能,便不要逞qiáng了!”
她未想到他竟如此好说话,之前悉心准备的台词全未派上用场。遂低头gān咳几声,半依在他身上道:“抱歉……我学术不jīng,误了你的事了!”说着,她脚下一颤,整个人便失了力道。
大约是她演得太像,空木竟当真以为她被术法反噬。他目光微凝,揽着她的手臂骤然用力,她只觉天地翻转,下一刻,她便被他横抱在了怀里。
“你……你做什么?”她一惊,连话都说不大利索了。
然她未等到他的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不远处一个清脆的破裂声,因夜太静,它便显得尤其清晰,乘着盛夏晚风而来,将屋中烛火惊得四散飘摇。
两人互望一眼,齐齐道:“不好!”
宣成魅当即从他怀里跳下,他蹙眉看向她,她急道:“我没事!”
他有些不信,她又道:“我不过是施术太多,并无什么大碍,再说,现在qíng势危急,先查清楚事qíng要紧!”
他终于接受了她的说辞,可他仍扣着她手腕,确保她不会摔倒后,他才拉着她奔至门边。
门上金光骤散,他将它打开,面前一片黑沉如墨,月华似练翻飞,顺着一旁摇晃的秋千,在寂静的院中寂寞地dàng啊dàng。
院中有着两人,一是薛清羽的丫鬟,她面色惨白,神qíng惊恐,手上的药碗摔落在地上,浓黑的汁流了一地。而院门口,则正对着他们站着一人,她一身白衣袭地,头上木兰轻摇,一头乌发垂肩,将她的脸,衬得格外清秀美丽。
——是薛清莲!
见到他们,她一笑,面上便似chūn桃骤开,带出一片温润的暖意。
“听闻大师治好了姐姐,我便想来看上一看,一时竟忘了,大师今夜,还是要来为姐姐化瘀的!”
她话说得坦然,可看旁边丫鬟惊恐的模样,却全不是她表现出的模样。
空木往前缓走两步。其实早在他让人带话去给薛清莲,他便猜到她夜里会闹出些动静来,只是那时他以为,她会偷偷去做些别的事,故只在给她的药丸里加了追踪术,哪曾想,她竟直接到薛清羽这儿来了。
“二小姐既来了,便进来看看吧!大小姐说,她有些话,想与您当面说!”一席话,同样说得坦然,且面不红心不跳。
薛清莲有些犹疑,她挑眼看一眼空木,又若有所思地倾身看向屋里。只是门扉尚窄,空木拉着宣成魅并站在门口,便连半点fèng隙也没能留出。
她缩回身,低眉暗忖片刻,后将手轻轻一握,莲步往前行去。待到两人面前,空木侧过身,宣成魅亦随之往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这角度,正好将里面的薛清羽挡得严严实实。
“大小姐说了,有些事她不说,是她顾及亲qíng,可这不代表,她当真胆小,亦或无知!”
薛清莲顿住脚步,她侧眼看向空木,问道:“你什么意思?”
空木浅笑,明明和平常没什么差别,却莫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就连一旁的宣成魅,亦觉一阵寒气袭来,jī皮疙瘩霎时起了满身。
“大小姐说……这番话,二小姐应当懂!”
薛清莲默了。
仍是那一张脸,也仍是那只木兰,可这席话后,她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像是惊惧,又似担忧,最后恍然换成似笑非笑。
“看来……大师是真治好了姐姐,如此说来,我该好好像大师道谢才是!”
话起之时,周围忽然窜起一阵yīn风,腾腾的妖气扑面而来,薛清莲忽然回头,一双青瞳变成绿目,掌中亦幻出了淡淡蓝光。
是妖术!
她闪身绕到屋里,空木亦旋过身,堪堪挡在她面前。她稳住步伐,侧身给宣成魅一掌,宣成魅仰面躲过,将空木亦带得一个踉跄。薛清莲抓住机会,又一个闪身到薛清羽面前,一掌直劈向她面门。
电光火石之间,忽听得一句柔软的:“妹妹!”薛清莲停住动作,手掌已打到了薛清羽面前,带起的掌风刚刚好撩起了她的发。
薛清羽又道:“妹妹!”声音极软,极弱,也极宠溺。
那厢空木与宣成魅已稳住身形。眼看薛清羽落入危险之中,空木竖起掌,淡淡的金光从他指尖溢出,而后凝聚成保护罩,不着痕迹地覆在薛清羽身上。
他方松了一口气。
他缓步行到薛清莲身边,将她那只打到薛清羽面门的手摁下,以一种超脱渡世的姿态道:“大小姐纵痴颠,心里亦装着二小姐,二小姐又是因何,要置她于死地!”
然薛清莲却似没听到他的话,她垂下手,身上妖气骤然散尽,而后缓缓转过头来,低声道:“你骗我!你根本没有治好她!”话里有痛,眼里亦有伤。
她不是妖。这一点,宣成魅见她第一眼时就确定了。她虽使出了妖术,可那只是妖界皮毛,就算不是她,任一个得了妖物信物的凡人,都能够使出。
“二小姐说得没错,贫僧……确实说谎了!”
薛清莲仰起头,忽对着楠木的房梁,痴痴地笑了起来。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可依我看,就是这出家人,最容易诓人!”
她没有想要杀薛清羽,准确来说,她没有想要杀任何人。她只是个闺阁女子,断没有那般歹毒的心思,只是一步踏错,后面无论她怎么去圆,就都是错的。
事qíng,还需从薛老爷带着一众男丁去京城时说起。
那时薛府是薛夫人,也就是空木的母亲当家,她待下人极好,可她对薛家人严厉,纵是过到她膝下的薛清羽,也没得过几个好脸色。然静夫人却是xingqíng恬静之人,又善于捕捉人心思,时常能一句话说到人心坎里去。一来二往地,府中人便都喜欢静夫人多一些。薛夫人对静夫人,就愈发地不待见。
小妍,便是死在她们的相互不待见里。
那时薛夫人说,静夫人为长不尊,勾三搭四,将薛府的脸都丢尽了,然静夫人也不甘示弱,扬着脸说了句:“夫人说我不gān净,殊不知,二嫁而来的,却是夫人自己!”
两人的梁子在这里彻底结下,小妍死后,她们消停过一段时间,可等事qíng了了,她们重又闹了起来。那时薛清莲还什么都不知,她只觉自己母亲受了委屈,拉着薛清羽去找薛夫人理论,然薛夫人却指着她鼻子说:“果然老贱人生下的孩子,也是个小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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