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将动静压到了最低,然宣成魅本就没睡着,自是听得一清二楚。没等他jiāo代完,她便道:“皇上不必费心了,师兄还未醒,我吃不下!”
那边人动作一滞。
她gān脆坐直身子,却连一点眼角的余光都不给他。当年的安怜是她演的,可她不是安怜,便不能给他哪怕一点错认的机会,更何况,和他坐在一起,多一刻都让她觉得膈应。
“怜儿……”他一双眼停驻在她脸上,融着一丛潋滟的柔光,“你师兄不会有事的,身子要紧,你多少还是得吃些!”
“我不是怜儿……”宣成魅无奈,“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是洛宣,是洛宣,不是你的安怜!还有……”顿了顿,她是想遵循宫里的规矩的,但对殷桓这样冷qíng的一个人,她真的连戏都不想演,“我没胃口,并不是因担忧师兄,而是因为得了消息,说皇上您要来!”
面前人眼光骤沉。
她gān脆豁出去了,继续道:“民女在外放肆惯了,实在不习惯与皇上您同桌!”
她以为他会生气的,可等她说完,他却咧嘴一笑,哄道:“没关系……你习惯怎样就怎样来,朕不会怪你!”
“皇上……”她真恨不能抓狂。刚刚受过伤,尽管没伤到身子,但灵魂的痛楚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这一激动,就牵扯得整个人都痛不yù生。她捂住胸口,努力装作无事的样子,咬牙道,“皇上,您真的认错人了,民女自幼随师兄长于禅林寺中,从未进过宫,又如何能是安贵妃?”
她坚持着,但灵魂传来的阵痛仍是让她力不从心。她的声音本属明亮高亢型,可此时听着,却像被刻意压着,浊重而低沉。
殷桓忙站起身,扶住她道:“怜儿,你怎么了?”
她摇头:“我没事!”可愈渐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就连唇色都愈渐透出病态的白来。
殷桓微默,后转过身,对安公公道:“去把谢赟叫来!”
安公公领命离去。
本只是突如其来的一阵疼,宣成魅以为挺过了就好了,却不曾想,那斗笠男子的一剑威力竟如此大,当时穿身而过未感觉出什么,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她竟觉心口缓缓裂开了一个长口。
她再支撑不住,整个人跌趴在桌上。殷桓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一遍遍在她耳边道:“怜儿……怜儿……你到底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无力回答,到后来,竟连意识都有些恍惚。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赟终于来了。一见他,殷桓便命令道:“快!看看她怎么样了!”话比刚才急,也比刚才厉。
谢赟连忙领命。他奔到宣成魅面前,俯身对她行了一礼:“宣姑娘,下官斗胆,请姑娘伸手,下官好为姑娘您探探脉。”
她自己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更何况今日这伤,一个凡间太医根本不可能探得出来。
“我无事……就不必劳烦太医了!”
“怜儿!”她话还说着,殷桓已出声打断,他一手搂着她肩,一手握住她手,劝道,“我知你怪我,可身子要紧,你还是让他给你看看吧!”
宣成魅仍旧摇头。
殷桓又道:“若你当真如此不喜我,我离开便是,你可万不能如此作贱自己的身子!”其声色凄凉,仿似她真的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她挣开他。
心口仍是痛,她暗自在手中凝了一个术法,将掌心对向自己心口。暖暖的热流窜入心里,就像是有人在修补着她灵魂的伤口。
片刻后,她好过了些,挣扎着站起,故作无事道:“我真的没事,都是老毛病了,你们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怜儿……”殷桓又yù说什么,然一旁谢赟却低唤了他一声。他侧过身去,问他:“有什么事?”
那谢赟躬身向前,等到殷桓旁边,他直起身,道:“微臣斗胆,有一事,想与皇上私下说!”
殷桓蹙起眉。
谢赟凑到他耳边,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等他说完,殷桓脸已冻成冰层:“你可敢确定?”
谢赟道:“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既是如此——”与在宣成魅面前完全不同,谈起正事的殷桓浑身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就算不怒不怨,只如此站着,森冷的气息就能bī得人退避三尺,“那就照你说的做!”
说罢,他转过来,也不管宣成魅愿意不愿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就朝外走去。
“喂!你做什么!”
宣成魅心口还痛着,又未想到他突然会如此,一时间竟只剩了慌乱。
“怜儿……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殷桓脚步未停。
宣成魅不知他为何突然会如此,但他的怀抱实在是让她不舒服,遂推开他胸口,努力让自己离他远一些:“殷桓,你放开我!”
那人骤然停住脚步。
她一怔,以为是她的无礼惹怒了他,可他却一笑,更为深qíng款款地看着她,道:“怜儿……你果真是我的怜儿!”那表qíng,似比昨日初见她时还要激动几分。
……
她似乎忘了,他是九五之尊,纵是当年身为皇子,也无人敢直呼他姓名,普天之下,也唯这一个安怜了。
☆、秋意凉凉李妃逝,伤魂yù补大火起
她被他抱回了玉怜轩。
一路上遇了许多人,他们纷纷以诧异的眼光看向她,离得远的似乎还议论着什么。以殷桓的脾气,断不会任由他们如此,可此时的他却视若无睹。到又一座宫殿门前,迎面走来一盛装女子,等到面前,她屈膝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宣成魅看过去,只觉这人好生熟悉,想了许久,方记起,这人是当年浸过她猪笼的李妃。
嚣张跋扈,又善妒。
殷桓“嗯”了一声,连身形顿都未顿,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她一急,在旁唤道:“皇上这样宠溺一个女子,就不怕污了一世圣名么?”
殷桓闻声停住。
那李妃大约以为他听进去了,起身将衣衫理了理,又款款行到他面前,状似无意地将腰一扭,极魅惑极风qíng道:“皇上……宣姑娘如今无名无份,您这样大摇大摆地宠她,怕是会坏了您的名声呢!”明明已近而立之年,可声音却还像是十五六岁撒娇的小姑娘。
宣成魅听得心里阵阵发毛。
“你说完了么?”身侧殷桓终抬起眼,用的却是毫无qíng绪的声音。
李妃一怔,饶是瞬时之间,宣成魅亦清楚看到了她眼中的惧意。
“既说完了!”停了停,低垂下眼,对后面道,“安长明!”
安公公碎步上来:“奴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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