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怎么了?”长生听出了些异常,神色冷肃了下来。
钱皇后看着他,“他吐血了。”
长生一惊。
“那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血,事实上我见过太多次了,多的我都忘了,原来他也可以那般的脆弱。”钱皇后继续道,情绪开始激动,“我吓了一跳,便想要喊人,他阻止了我,问我要了手帕,擦了吐到了手心的血,还有嘴边的,然后一脸歉意地看着太子,说瞧父皇笨手笨脚的,将慎儿的衣裳都给弄脏了,那是他的血,他的血啊!”
“太医怎么说?!”长生追问道,她是有了放弃秦靖,将希望放在太子身上的心思,甚至有在迫不得已之下让太子取而代之的最坏打算,但是却从未想过秦靖会先出事!“为什么会吐血?!”
她想起了当年先帝突然间倒下!
若他不说,谁知道他的身子早便出了问题?!
十几年。
从秦恪下了毒手到最后撑不下去,他成了十几年!
秦靖
“他到底怎么了?!”
钱皇后笑了笑,“陛下若是见到你这般关心他,会高兴的。”
“钱玉熙,他到底”
“不严重的。”钱皇后道,“太医说了,只是怒急攻心罢了,还有便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操劳过度,思虑太深,体内血气淤堵,如今吐出来了,反倒是好事。”
长生松了口气,即便有让太子取而代之的打算,可也不是这时候,太子年幼登基,母族又是这般一个情况,那时候,这大周江山会不会改了姓谁也说不准!她寄希望于钱家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帝王,但是却不能坐视钱家过于独大!
皇帝才能压制住钱家!
“因为余氏盗用玉玺?”
若是换做她有这般一个生母,也会被气的吐血!
钱皇后颔首:“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与永宁侯老夫人有关?”
“我让人查过,她的确在余氏面前说了若是你们在京城,她便不能顺利当太后的话。”钱皇后冷笑道,“原本她是不愿意的,还等着册封大殿之后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后了,找机会收拾你们,可她更怕死,她怕被永宁侯老夫人说中了,你之所以一直没闹,便是打算暗中下手,甚至可能是毒手,因为只有将她给杀了,才能永远绝了皇帝立太后与元襄皇后并立的念头。不过比起将你们赶出京城,她应该更想直接写一道把你们都给杀了的旨意,也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真的注定了当不成这太后,身边的近身嬷嬷知道了之后给劝住了,说若是杀你们的旨意,你们必定不会坐以待毙的,到那时候,陛下知道了,不也一样没用吗?而且,陛下是绝对不会杀你们的,那时候追究起圣旨来,岂不是糟糕?还不如先将人弄去西州去,说那里的蛮人凶残成性,前些时候又遭了灾,蛮人只会更凶残,说不准很快就会打大仗了,还给她出主意,说先给兵部下旨意,让兵部的人赶紧办,将萧驸马调去西州,然后再让长生公主跟着去”
长生面色阴沉。
“看来现在大家都知道长生长公主夫妻鹣鲽情深了。”钱皇后继续道,“给兵部的旨意,而且还只是调动,皇帝即便知道了会动怒,但也不会气到不要自己的母亲了,又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皇帝最多也只是生气罢了,然后,我们的太后娘娘便真的做了。”说完,笑了,笑的荒谬,“陛下不顾一切,甚至连一直以来都想要维护坚守的东西都丢弃了,报下来,捧在手心里的,竟然是这般一个愚蠢的人!好,她是陛下的生母,子不言母过,更不会嫌弃她愚蠢可笑,可是陛下突然间发现,即便他将她送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即便他用天下养之,即便他告诉天下人,他的生母不容任何人算计,不容任何人伤害,却仍旧是改变不了结果,她仍旧是他的软肋,他仍旧没有改变任何东西,他就跟一个蠢货一般,从头到尾演了一场自以为是愚蠢可笑的独角大戏,彻头彻尾地成了一个傻子!”
长生脸色变了又变。
“他跟我说,他还真是余氏的亲生儿子。”钱皇后继续道,“长公主殿下,你知道我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疼吗?”
长生怒极反笑:“我若说他自作自受呢?”
“他为何不能?”钱皇后一字一字地道:“他原本便不是要当皇帝的,他原本一心一意地当你的靶子,一心一意地给你当垫脚石,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谴责他,独独你不行!秦长生,他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不就是当日你一手造成的吗?!”
“普天之下哪一个男人不想当皇帝?!”她一手造成?!可笑之极!
钱皇后厉色道:“可他不想!有错吗?!”
长生情绪翻滚,却哑口无言,正如当日她放弃了一般,秦靖不愿意当这个皇帝有错吗?没有错!当日她自己没觉得自己错了,他秦靖今日便没有错!
可是
“钱玉熙,他秦靖是男人!当日他既然接了,再艰难也只能咬着牙走下去!”
“所以他没有放弃,只是一时间魔怔了,一时间走不出自己刻出来的牢笼,他更是很努力在找着好好坚持下去的信念,我一直也觉得他疯了,余氏是他的母亲,可不是他的全部,他一个大男人心里眼里只有那么一个只会给他惹麻烦的母亲算怎么回事?身为皇子,可以杀父,自然也可以囚母了,可他就跟中了迷药疯魔了一般直到那一日我方才明白,他只是在找努力支撑下去的信念,余氏,便是这个信念,当然了,那一日他来看望太子,或许也有将太子当做信念的念头,他这半辈子”钱玉熙声音有些哽咽,一字一字地从唇瓣挤了出来,“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日!他是男人,但他也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长生抿唇不语。
“父亲跟我说过一句话,或许在你的眼里也不过是借口罢了,可是公主殿下,你是先帝亲手养大的,尚且不能承受许多,而他,从未受过一日帝王的教育,他不知道该如何当好一个皇帝,他拼命地与你交好,努力地讨好你,为的不就是想让你留下来帮他?教他?他很努力地要当好这个皇帝!他怕先帝失望,更怕你失望!”钱皇后红了眼眶,“秦长生,他错在哪里了?!”
长生握着拳头,胸膛因为翻滚的情绪了起伏不定。
错在哪里?
错在他一个大男人却纠结在这些事情上边?
错在他居然不愿意当皇帝?!
皇帝啊!
天底下哪一个男人不想当皇帝?
可倒好,当了,却这样成这个样子!
可是
没有野心,不愿意,真的错了?
即便回到了最初的交易,也不过是他给她当垫脚石,他们让他生母重获自由罢了。
原本便是他们先毁了诺言。
即便他真的错了,他们又有何资格去责怪他?!
“不过你放心,他既然当了这个皇帝,便会有始有终,正如他当年答应了先帝护着你一样。”钱皇后继续道,“但从今往后,他身边还有我!这个皇位,这大周的江山,有我在一日,它便稳稳当当地在他的手中,然后,顺利传到我们儿子的手里!公主殿下,你当日既然放弃了,便没有出尔反尔的机会了,大周的江山如今是永泰帝的,将来是太子秦慎的,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也不必再担心什么了,大周的江山从来都没有过缺了你便会大乱的,皇陵三年便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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