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了一脸愕然,“宁王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了?来人,快宣太医!”
“臣没事。”宁王低头道,“不必劳烦太医了。”
“这怎么成?”皇帝皱眉道,“脸都白了,若是不让太医看看真的出什么事情了那该如何是好?”说完,便又让人宣太医。
宁王这次没有推辞。
皇帝让人将他扶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便又让人去催了太医,“太医很快就来的,宁王你先忍忍!”
宁王是在忍,除了身体上的不适,还有眼前少年帝王的磋磨,他知道他为何如此,“多谢陛下……”
太医很快便被请来了,诊断过后,只说是受了暑气,再加上连日来的疲劳,才会如此,只要喝两贴药,休息一下便会没事的。
皇帝这才缓和下来脸色,“都怪朕,这大热天的让你在外头等了这般长时间!”
“臣不敢。”宁王作势要起身下跪请罪。
皇帝自然阻止。
宁王继续道:“是臣身体不争气。”
“都是朕不好,是朕疏忽了,今天出宫去耽搁了政务,便着急处理,没想到竟然让你受罪了。”皇帝内疚道,随后便是对底下的宫人发脾气了,“你们怎么伺候的?竟然让宁王在外头盯着烈日等候?!”
众人自然是纷纷下跪求恕罪了。
宁王又说了好些话,这才将这事给平息了。
皇帝也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你真的没有大碍?若还是很不舒服的话,便先会府去休息休息,我们改日在说话。”
“不必。”宁王摇头,“陛下召臣进宫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吩咐,臣的身子无碍,请陛下示下。”
“哎。”皇帝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便是朕听说方阁老去世之前还见了一个人,便找你来问问这人是谁。”
宁王苦笑,“陛下既然知晓这事,便应该猜到是谁。”
“宁王不方便透露?”皇帝反问。
宁王立即道:“臣岂敢?正如陛下所猜测的,曾外祖父去世之前见了长生大长公主。”
“姑姑回京了怎么都没回宫来?”皇帝疑惑道,随即便又笑了,“想必是阿顾不许了,我们这位表弟还就是跟姑姑所说的一样小肚鸡肠。”
宁王陪着笑了两声,随后便又道:“阿顾表弟年纪还小。”不过眼前的帝王也大不了多少,只是,两个人完全没有可比性,“陛下若是想姑姑了,不如便下旨让姑姑早些回来。”
“可倒是不必。”皇帝笑道,“朕若是真的下了这道旨意,阿顾还不恨死朕?朕可是听说了他磨了姑姑许久才让姑姑点头陪他出去避这暑的。”
“呵呵……”宁王只能陪着笑,多余的话也不愿意说了。
皇帝也总算进入正题了,“不知老师临终之前与姑姑说了什么?”
“臣当时不在场,并不知晓。”宁王道,“姑姑深夜赶来,也就看望了曾外祖父一刻多钟的时间,应该没有聊什么。”
皇帝颔首,“这样啊。”
“若是陛下想知道的话,臣待会儿回方家打听打听?”宁王道。
皇帝摇头:“这倒是不必,朕也只是想知道老师临终之前还有什么遗愿罢了,不过遗愿这事,便是有,老师也该跟子孙说。”
“陛下说的是。”
皇帝看了看他,“你的脸色还是不是很好,早些回府歇着吧,方家那边有的是人,老师知道你的孝心便成,不要把自己也给折腾病了,老师在天之灵见了会难安的。”
“是。”
宁王走出了太极殿,有些恍惚也有些悲凉,身后这座宫殿养育的从来便不是单纯的人,它养育的是帝王,这帝王,是人也非人。
姑姑,这一点,你可明白?
……
方家报丧的帖子也送去大长公主府了,不过长生大长公主并没有亲自回来祭奠,但萧驸马来了,以男主外女主内来说,大长公主府也没有失礼,可比起皇帝亲自前来祭奠,大长公主便显得薄情多了,再怎么说,方阁老也是几朝元老,为大周鞠躬尽瘁了,而且,当年方阁老也算是站在她这一边,在她摄政一事上边出过力的,现在人走了,她居然连亲自回来上柱香都没有,简直是薄情寡义!
众人愤慨不已,不过也没愤慨多久,便被一个消息给镇住了。
长生大长公主不是没有回来过,只是她回来的时候,方阁老还没死,就在方阁老去世的那个晚上,她赶回来见了方阁老最后一面,两人还单独聊了许久!
聊了许久!
都聊了些什么?!
一个是几朝元老如今皇帝的老师,一个是手握大权的摄政公主,他们能聊什么?!
“谁传出去的!?”消息传到方家,方家上下震怒,这不是要将方家至于风口浪尖之上吗?!
宁王脸色苍白的跟白纸一般,握着拳头立在灵前,一言不发。
方老太爷到底还是经过风浪的,当即便喝止了堂中的愤怒,下令方家上下不得议论此事,违者逐出家门!
遣散了众人之后,方才看向边上的外孙,“启儿。”
宁王抬头,“外祖父,不是我!”
“自然不会是你!”方老太爷道,神色晦涩不明,“你曾外祖父去世,方家的子孙要守孝,外祖父决定了,所有嫡系子孙都要守孝三年!”
宁王点头,“也好。”
方老太爷深深地看着他,半晌之后才道:“启儿,往后在朝堂上,切记明哲保身,切记!”
“我会的。”宁王应道,也明白方老太爷眼中的挣扎意味着什么,今日过后,方家将不能再庇护他了!从今往后,他只能只身前行!“秦启拜谢外祖父。”他跪了下来,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转身离开。
究竟是谁散播出去的消息,他心里很清楚,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他是不是太着急了?还是,真的就这般恐惧?
钱太傅亦是亲自前来祭奠了方阁老,对于这位与自己同僚多年的前辈,敬意是有的,不过,防备与谋算,却是占据了大部分时间。
钱家以支持长生大长公主摄政换取了皇帝的教养资格,不是为了他人做嫁衣的,可如今……是方阁老太过厉害了,还是他们钱家过于失败?
钱家女儿生出来的儿子,心里对钱家只有防备与敌视。
“太后,将来即便皇帝亲政了,钱家的境况未必会比如今好。”钱家的人很少进后宫,更不要说钱太傅亲自来慈宁宫了,只是眼下皇帝的所为,让他实在是忧虑,难道钱家兢兢业业这般多年,连该得的回报也得不到,连希望子孙往后能有一份前程也错了吗?钱家从未背弃过朝廷,从来没有,可朝廷呢?“玉熙,父亲错了,当年便不应该将你嫁入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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