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在乎,又如何会如此失控?
他怕这一辈子都看到母后为他如此失控吧?即便是他在生死关头,她亦是……
“惠太妃。”皇帝压下了心里涌动的酸涩,肃然道:“你先冷静下来!”
“我冷静?”惠太妃面容扭曲着,“你让我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儿子被人……”
“既然冷静不下来,那便回去继续冷静!”长生打断了她的话,“来人,送惠太妃回宫,着人看好了,看看她什么事什么时候冷静下来了才让她出来!”
“是!”
“你——”惠太妃面目更加狰狞。
长生站起身来,目光冷厉,“你是二皇子的生母,他出事了你来看望,本宫自然不会来阻止,可本宫不会让一个疯婆子来这里发疯吓到了二皇子!”
惠太妃气的血气翻滚。
“姑姑说的对,惠太妃这般激动会吓到二皇弟的。”皇帝也道,不过语气温和许多,“还是请惠太妃先回去冷静一下,稍后再来看望二皇弟。”
“我不……”
“卢氏,二皇子已然没了生母六年,往后继续没有的话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长生冷声阻止了她反驳的话。
惠太妃心头一凛,哪里还听不出这话中的威胁之意?
“送惠太妃回去。”皇帝道。
宫人赶忙行动,将人“送”出去了。
长生走进了内室,便见二皇子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惊吓、短腿、还有磕破头,才六岁的孩子哪里经受的起这些?
皇帝顿住了脚步,眼前的这一幕似乎隐隐约约的很熟悉。
长生也没有伤感多久,毕竟这孩子虽说是她养着的,可这些年来,两人相处的并不多,虽然下面的人将这孩子教的对她这个姑姑十分孝敬,看了会儿便转过身,见皇帝呆呆的,便问道:“皇帝可有受惊?”
皇帝回过神来,“没有。”
“没有就好。”长生道,“这件事我会处理,你无需插手。”
“嗯。”皇帝应了,随后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吧。”长生有些不耐烦他这般要说不说的样子。
皇帝道:“不是朕做的。”
“我有说是你做的吗?”长生愠怒道。
皇帝一愣,“姑姑……”
“好了。”长生没等他说完便道,“皇帝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边,不如好好跟内阁的几位大人学习政务!”
皇帝脸色微微一白,低下了头:“是,朕会谨记姑姑教诲。”
长生皱起了眉,眼前的皇帝虽说没了先前的戾气,可还是有些不对劲,可这不对劲……罢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问题总不能一下子便解决,她也不能奢望一场大病便可以让他看清楚一切!“你若是关心这个弟弟,等他醒来之后好生安抚便是。”
“朕会的。”
长生也没有留多久,她很忙,除了担心远在袁州的丈夫儿子之外,还有一堆的朝政,更不要说她接下来要做的那件大事,没时间在这里浪费,“明日早朝之后皇帝到御书房一趟。”
皇帝眼睛闪过了一道光芒,不过神色平静,“朕知道了。”
长生深深地看了他会儿,这才离开。
……
二皇子坠马一事的调查很快便有了结果了,还真的不是意外,不过却不是惠太妃为了夺回儿子而下的狠手,也不是皇帝要铲除隐患,而是……
“钱太后?”长生接到调查结果,皱了眉。
凌光点头:“证据确凿。”
“钱玉熙会傻到证据确凿被你抓到?”长生冷笑。
凌光继续道:“奴婢也有怀疑,不过的的确确是查到了钱太后身上,而且并不像是栽赃。”顿了顿,又道:“或许是钱太后故意的。”
正如所有人都不相信钱太后会这般傻留下证据一般,如今查到了,自然是往有人栽赃上面想,即便没有证据证明栽赃,也不过是栽赃的手法高明罢了。
长生沉默半晌,“将东西交给皇帝。”
凌光一愣。
“去吧。”长生道,“另外,在二皇子身边放一个人。”
“是。”
钱玉熙自然不会傻到这个地步,不过栽赃的话,也不会可能,而她如此明目张胆地留下证据便是不惧怕被发现,又或许……
“连同天花一事的后续调查,一并送过去。”
凌光看了看主子,方才应道:“是。”
……
如果说二皇子坠马是被人暗害,下手之人究竟是谁,皇帝心里也是有数的,只是真的见到证据了,却仍是难以接受。
他已然习惯了母亲心里看重娘家的事实,可如今……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不在宫里。”
皇帝面沉如水,“去了何处?”
“太庙。”
皇帝听了这话神色动了一下,随后转身便往太庙而去,庄严肃穆的太庙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亦不喜欢这个地方,他也知道,母亲也不喜欢,甚至若不是怕被人非议的话,祭祖之时她也不会前来!
而如今,她在来了这里。
是因为对皇室血脉下了毒手,所以才来这里请罪吗?
皇帝苦笑,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起步走了进去,偌大的大殿内,钱太后跪在了供桌前的蒲团上边,背脊挺直,依旧是那般的雍容高贵。
即便是在这里,即便做了这样的事情,她亦没有失去她皇太后的骄傲,不,或者该说是她钱家女的骄傲!
只是以钱家女的手段心计,为何会失手?!
“你来了。”钱太后没有转身,也没有看他,淡淡地开口。
皇帝站在她的身后,也没有开口质问,“是。”
“前些日子哀家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你父皇生前这般喜欢来这里。”钱太后缓缓说道:“待在这里,再烦躁不安的心也可以静下来,也可以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活人,与这些死人相比,能够呼吸的,都是活人。”
皇帝心头一揪,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口:“儿臣知道母后怪儿臣……”
“怪你?”钱太后笑了,“哀家为何要怪你?你幼年登基,当时你甚至不知道你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父皇死去,还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害死的,你没有发疯,还能好好地登基当皇帝,已经是很难得了,哀家怎么还会怪你?”
“母后……”
“哀家不得不疏远你。”钱太后继续道,“即便秦长生没有这个意思,可哀家不能冒险,秦长生是绝对不会允许钱家成为威胁皇族的外戚,而我,也不会让秦长生拿钱家开刀,其实,这也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我退让,放弃太后之尊,她放过钱家!这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可我终究是不甘心,当年我们在还在常州的时候,她秦长生除了一个出身之外,有什么及的上我?我不甘心啊,也不愿意输,所以,我明明已经答应了交易,却还是意难平,日日想着怎么扳回一筹,可我儿子在她手里,我娘家也在她手里,甚至是娘家,也不会愿意为了我这口气而与她作对,我能如何?我只能一日一日地折磨自己,折磨的心都开始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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