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长生打断了他的话,“我没事。”
“长生……”
“人活到这个岁数了,也没什么事情是看不开的。”长生笑道,“再说了,这孩子的性情我知道,他这般做也是在情理之中,就像你所说的,他是与卢氏相依为命长大的,这份感情即便是许昭也无法取代,他不去西州也好,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是表哥怕是也要伤心了。”
“终究是他儿子,总会有过去的一日。”萧惟道。
长生笑了笑,“是啊,这世上唯一隔断不了的便是这血脉亲情。”说完,又沉默了下来。
“想阿顾了?”
长生没有否认,“是我们没保护好孩子。”
“他不是小孩子了。”萧惟道,“自己做的事情该自己承担,再说了,年少的时候吃些苦也没什么,比起我们当年,他已经算是很舒服了。”
“这倒也是。”长生笑道。
萧惟看着妻子,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便说吧。”长生道。
萧惟抬手抚着妻子的脸,却没有开口。
长生失笑,“怎么?我憔悴的都让你不忍直视了?”
“我这不是看着吗?”萧惟道。
“那是不是发现原来你娘子我已经老到了让你惊讶的地步了?”长生继续笑道。
萧惟道:“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不行。”长生摇头,抬手覆上了他有些冰凉的手,“萧惟,现在还不行。”她知道这些年他并没有真的在家里带孩子,萧氏一族那里他也下了不少的功夫,便是不能给王氏致命一击,但也可以让他们伤筋劳骨的,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不说如今的状况经不起大震动,便是能,现在我们也没办法一下子将王氏连根拔起,既然如此,何必毁了你多年筹谋?安逸是能安逸几年,可几年之后再来一次,你不累我也累了。”
“我心疼!”萧惟道,眼底迸着寒意,对那些让他心爱之人如此劳心劳力的人的寒意!“长生,我心疼!”
“那好啊,证明我虽然老了,可还是有些魅力的。”长生笑道。
萧惟无奈,“你啊。”
“好了。”长生笑道,“这般腻歪都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我们这岁数加起来都快一百了,总还是跟少男少女一般,也不怕别人笑话!”
“有什么好怕的?”萧惟道。
长生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唇边的笑意更浓,眉眼间也染上了春色,的确都不年轻了,只是有些东西绝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便消失,相反只会更加的浓厚,“是,我的夫君大人。”
这辈子能与你相伴,是我此生大幸!
不能翻脸,可若是置若罔闻的话,怕是会让对方得寸进尺了!
长生不想皇帝亲政大典前再生事端!
是时候该见一见了。
……
“真的是王氏一族在背后搞的鬼?!”
皇帝震惊之余更是勃然大怒,这些日子他怀疑过很多人,但是却偏偏没想到居然会是那个王氏!
昔日的王氏的确很辉煌,也很让朝廷忌惮,但是这些年来,尤其是他登基一来,王氏日渐式微,在南方士族之中,甚至反过来被曾经附庸它而生的家族骑在头上,可是没想到……
“感情这些年来他们都不过是在示弱?根本就还一直藏着狼子野心!”
卢纲将进宫请罪的时候他还有所怀疑,毕竟所有事情甚至连那暴毙的卢氏也都与卢氏一族关系不浅,现在他说一切都是王氏在背后策划操作这一切,他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全信了,甚至怀疑卢纲这不过是断臂救己,牺牲一个儿子将罪名退给王氏,从而保住卢氏!
这不是没可能,毕竟一个儿子哪里有整个家族重要?更何况现在那卢少章也不过是被逐出宗族怕了,又不是丢了性命!
就凭他明明知道那卢少章经手了不少事情都还将人给送走,便知道卢纲并不是真心请罪!不过是为了保住儿子一命罢了!
爱子之心人人有之,更何况是独子,但卢纲这所谓的请罪便显的极为的敷衍!尤其是他还将罪责推给了远在江洲,且多年来没有任何族人入朝的王氏!
皇帝想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绝不可能就这般信了卢纲,甚至即便是真的,他也不可能就这样饶了卢氏!被利用又如何?到底很多事情是他们做的,是卢少章做的!从犯也是犯!他卢纲如此作为,将他这个皇帝置于何处?!
不过,到底是皇帝,与自己的个人仇怨相比,他更加在意的是士族的不安分!卢氏都来了京城多少年了?这些年来,朝廷也从未亏待过他们,他们还有什么不满?!
可没想到——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谋逆造反吗?!”
年少的皇帝怒不可遏,可却也有些气急败坏有损帝王威严了。
长生没说话,只是神色漠然地看着他。
到底是自幼当皇帝的,即便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可很快也便觉察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尤其还是在这般目光之下。
“姑姑,朕……”
“造反倒不至于。”长生没等他说完便继续道,“至少在这二十年间是做不到的,王焕之是个聪明人,明知道不成功的事情绝不会去做。”
皇帝忙收敛情绪,冷笑道:“也就是说只是冲着朕来的?!”
“也许可以说是冲着我来的。”长生道,“你是我养大的,又没能如所有人所愿的对我怀恨在心只等着亲政之后收拾我,他便只好亲自动手了。”
“姑姑……”
“开玩笑的。”长生笑道,“不过当年若没有我的话,王焕之如今必定权倾朝野,王氏一族也必定能成士族第一。”
皇帝神色凝重,“所以,只要有朕在,他便对付不了姑姑!”
“皇帝。”长生敛去了笑意,“永远都要记住,真正的较量从来都不会为了私人恩怨,你真正的敌人谋取的也绝不会是那所谓的一时之快!”
皇帝神色一僵,“是朕狭隘了。”
“王焕之虽然不简单,不过也还没资格让我大周的皇帝亲自下手对付。”长生继续道,“阴谋诡计之下的博弈,陛下只需看着就行,记住,要做那下棋之人。”
“侄儿受教!”皇帝行了一礼,应道。
长生颔首。
她是被紧急召进宫来的,而皇帝这般做的目的便是需要她核实卢纲所奏是否真实,方才进来时候的皇帝冷漠讥讽,尔后,便是勃然大怒……
也便是在这一刻,她方才发现了一个问题,或者该说是隐患,她一直忽略的隐患!
皇帝并未从当日被算计一事走完全走出来。
不过这事……
“去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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