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怔住了,而全蛮儿却是满脸狰狞!
她来了!
她来了!
全蛮儿浑身颤抖,这本应该高兴的事情,可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心肺决裂,一股极致的悲痛在她的全身蔓延。
她竟然来了!
竟然真的来了!
“来人,为大长公主披麻戴孝——”
尖锐的声音在灵堂响起。
众人惊愕不已。
“还不快动手——”全蛮儿歇斯底里,只是谁人敢听她的话?即便是文家的人,也没有动手,即便同样怪罪于长生大长公主的文家心腹,也是如此。
“夫人,大人出殡要紧!”
即使大长公主罪该万死,可也没有为大人披麻戴孝的道理!正是因为大人的死她难辞其咎,更不能容她这般做!
这是对大人的亵渎!
“夫人,还请为……”
“今日谁敢拦着我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全蛮儿俨然失去了理智,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甚至以死相要挟,没人听她的,不要紧,她自己动手便是,她一定要让她谢罪一定要——她疯了一般,扯落了旁边丫头身上的丧服,直接扔到了长生的面前,“你自己动手——”
她就是要让她披麻戴孝送他走!
她就是要这样——
文子骞,你好好看着我为你报仇,我在为你报仇——
“穿上——”
长生面无表情地弯下腰,将起了地上的丧服便动手要穿上,惊得所有人面无人色,长生大长公主披麻戴孝为柱国将军送葬,会惊起一场什么样的风暴来?
这对文家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绝对不是!
“夫人!”
“住手……”
两道声音一并响起。
长生猛然转过身,便见本该躺在床榻上的人竟然来了这里,她面色煞白,体温也快速流逝,他怎么起来了?他怎么突然间好转了?是不是……是不是……
回光返照这四个字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想,她只是觉得恐惧,身上每一滴血液都在恐惧,她已经来了,她愿意恕罪,她愿意求文子骞原谅,她愿意了——
萧惟意识是清醒了,不过精神还是很差,只要是冷静点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此时此刻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不过强撑也要撑,他从抬椅上下来,在凌光的搀扶之下一步一步走向那如同石化了一般的妻子,一步一步的,走的极为的艰难,但再难也往前,也终究能够走到,他伸出了手,一下一下的,将她手里的丧服扯落了下来,丢在了地上,气息不稳地喘息着,抬起手,握住了她冰凉僵硬的手,斥责的话从嘴边溢出,“你傻啊!”
不是傻吗?
他不过是病罢了,她便这般糊涂了?
别说他不会让自己有事,即便真的敌不过了,也决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事情!他捧在手心里呵护一辈子的妻子,如何能够被如此羞辱?!
长生泪流满面。
“我们回家……”萧惟握紧了她的手,眼眶亦满是泪水,“我们回家……”
长生开口,一字一字的,“我不能让你走!”
“你还在,我如何会走?!”萧惟道,“我这不是来带你回家了?走,我们回家……”他尚且需要人来搀扶,可却还是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放开,而现在,他还没有握够,如何会舍得离开?
长生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敢走——”全蛮儿凄厉大叫。
萧惟顿住了脚步,却没有让妻子来面对这一切,即便自己也是摇摇欲坠,却还是将长生护在了怀中,不再是青春少艾,却依旧没有任何的违和,谁说老夫老妻了便不能情浓?“她是我的妻子,她所做的一切,由我来承担!”
“让她披麻戴孝三拜九叩送我夫君入祖坟——”全蛮儿面目狰狞地指着长生喝道,“我就算了——只要她做了,我就算了——”
萧惟转身,护着妻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灵堂。
“站住——站住——”身后是全蛮儿的厉喝,“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只是也只能是嘶吼罢了,文家的人早已经做好准备,拦住了她冲上前去让事情真的不可收拾的疯狂!
主母悲痛失去理智,下人们却不能。
马车在大街上缓缓行驶着。
“我只是病了一场而已,你傻啊你——”
长生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紧紧的。
……
或许真的被长生的举动给刺激到了,也或许老天爷网开一面,萧惟凶险的病情好转起来了,虽说好真的康复估计还得修养一段日子,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了。
大长公主府上下都狠狠地松了口气。
柱国将军出殡那日文家内所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传出来,这无需大长公主府去处理,文家人自己很清楚那件事若是传出去,文家会陷入怎样的风波之中!长生大长公主是卸权了,但余威犹在,建元帝更是全力维护,即便没有人追究文家欺辱大长公主,单单是大长公主为何会做出那般事情,便可以让文家陷入一场舆论危机之中!
文子骞临终之前留下遗言定要回京入葬祖坟,便是因为要真真正正地回归京城!
文家此时经不起一丝的流言蜚语。
全蛮儿也没有再闹,在丈夫下葬之后,她便闭门锁户为亡夫守孝,文家大宅再一次沉寂下来,而此时,京城也入了秋。
建元帝亲政之后的第一次秋猎办的极为隆重。
长生没参加,萧惟的病情虽然大好了,但这般一折腾要想恢复还需要一些时日,静养是必须的,更不要说去围场狩猎了。
而入秋之后,西州那边也陆续传来一些军报,但也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大周朝堂安稳,建元帝亲政之后能掌控住局面,蛮夷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来送死,所以并没有挑起大战事。
萧顾没有回来,青龙半道上便接到了男主子安然的消息,虽然还是继续往西州而去,不过任务却成了留在西州保护小主子。
“阿顾信上说西州的情况还算稳定。”长生将方才收到的家书递给了丈夫,“瞧这信上语气,倒是有些乐不思蜀了。”
萧惟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这是夸你儿子还是夸自己?”长生笑道,接过下人端过来的汤药,“先喝药。”
萧惟自然听话,不管那药多苦,都一口一口地喝下去,跟喝蜜糖似得,“都夸。”
长生失笑。
“这小子似乎对师父过去很不满。”萧惟一边喝着妻子喂来的汤药一边看信,“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长生挑眉:“不是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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