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春_九斛珠【完结】(125)

阅读记录

  细纱解到尽头,却被半干的血沾在伤口,她尝试了片刻,未能褪下来。

  正想去寻点热水,将那细纱泡软了取下,手却忽然被谢珩握住。

  他身上早已暖和起来,此时掌心微微发烫,将她包裹在掌中,力道沉稳。

  “已经重伤至此,不必太小心。”他坐在榻上,觑着紧站在身边的伽罗,手上忽然使力微扯,将那黏住的细纱撕开。

  四目相对,伽罗看得清晰分明,他眼底似有痛楚,不自觉的皱眉。

  她像是能感受到伤口撕裂的痛楚,心里狠狠一颤。

  低头,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到伤口处血肉模糊,周遭是紫色的血迹,连皮肉都变了颜色。她从未见过伤口,此时只觉触目惊心。

  她小心翼翼的碰到伤口旁边的肌肤,察觉谢珩的手臂也微微一颤。

  伽罗心里,猛然揪成一团。

  ☆、65.065

  此为比例最低的防盗章, 时间24小时, 敬请支持正版^o^  伽罗固然知道因缘自种, 此事根源在外祖父和舅父身上, 思及在淮南的数年照拂, 还是难以释怀。尤其想到年事已高的外祖母,便愈担心。

  檐头的菖蒲艾叶青翠高悬,雄黄酒的味道自窗户飘进来, 端午的氛围十分浓烈。

  岚姑捧着一盘粽子进来,见伽罗还是呆坐,便低声劝道:“姑娘坐了太久, 起来动动吧。高家老太爷的事, 说句诛心的话,当年既然敢出手杀害皇上的儿子,就该想到可能会有今日。姑娘顾念亲情, 却也管不到那么远,还是做好手头的事要紧。这粽子是才送来的, 馅儿姑娘也爱吃, 先尝尝?”

  伽罗接过,尝了一口, 软糯香甜, 果真味道极好。

  从前在淮南时,外祖母总会亲手包些粽子给她, 比外头街市上的都好吃。如今, 她老人家会在做什么?谢珩父子要找外祖父和舅父清算旧账, 一则为旧仇,而则为朝堂权力,她确实无权置喙,甚至连表哥,她目下也无力相助。

  可外祖母的事,她终究担忧。

  哪怕谢珩说过不会牵累旁人,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会如何处置?

  毕竟,深宫中的皇帝才是天下之主。

  他的态度才是问题的根本,总得竭力尝试。

  伽罗吃完粽子,顺道洗脸沐浴,又叫岚姑寻了胭脂水粉出来,细心装扮。

  岚姑手巧,将她头摆弄了两炷香的功夫,云鬓玉颜,宝髻松挽,简单点缀珠钗玉环,两股青丝搭在胸前,不失十四岁少女应有的活泼明艳,却增妩媚风情。

  她的容貌几乎无需修饰,白腻柔嫩的肌肤不必涂脂抹粉就已羡煞旁人,翠眉轻描,双眸灿若星辰,只往唇上点稍许朱丹,便是娇艳欲滴。

  海棠红的半袖外罩件纱衣,底下裙衫垂落,腰间缠着两枝海棠,裙角洒满碎花。

  对镜自照,伽罗甚为满意。

  端午之日有宫宴,谢珩赴宴尚未归来,她便在殿中等候。

  *

  宫内,宴席已散,端拱帝难得有空,遂携谢珩、段贵妃和乐安公主品茶闲话。

  一家人共苦数年,此刻殿内没留半个宫女内监,说话更自在些。

  端拱帝心绪甚好,酒后面色微红,说起旧时的事和如今朝中形势,不免跟谢珩论及徐公望、高探微等人,末了道:“……那个高文焘还活着?”

  “刑部连夜审讯,案子与他无关,目下暂押在狱中,尚未处置。”谢珩回答。

  “我知道。”端拱帝皱眉,“牢狱里辛苦,暴毙了罢。算是给高探微的贺礼。”

  谢珩神色微僵,看向上的皇帝。

  从淮南至京城,父子二人隐忍多年,端拱帝暗中筹谋夺回帝位的事情,谢珩也出力不少。一家人彼此陪伴熬过阴霾,终有今日的君临天下,确实令人快慰。然而但凡涉及旧事,却难免有小争执。

  关于傅家女眷的事如此,高家的事更是如此。

  先前高文焘入狱时,谢珩就曾探过口风,彼时端拱帝正忙,没说处置的打算,他也不曾僭越。而今既然说了要暴毙,可见是想将高家男丁都置于死地。

  谢珩稍作犹豫,道:“父皇,儿臣以为不妥。”

  “不妥?”端拱帝目光稍沉。

  “高文焘固然该惩治,却罪不至死。”谢珩起身,给端拱帝添茶,“我知道父皇是想给大哥报仇。儿臣也深恨高家,但当日的事,是高探微父子所为,与孙辈的高文焘等人无关。高探微父子必须为大哥偿命,至于高文焘……儿臣以为,配充军即可。往后处境如何,全看他自己造化。”

  “高家害死的是我儿子,你的哥哥!”端拱帝面露不悦,将他斟的茶推开,“你却说罪不至死?”

  “父皇请听儿臣说完。”谢珩掀袍跪地,“大哥和母妃的事,儿臣时刻未忘,高探微父子和傅玄必须偿命!而至于旁人,倘若父皇当真要他死,自然无人能阻拦。莫说高文焘,就是让整个高家陪葬,也轻而易举。可若真如此,朝臣百姓,会作何感想?”

  “朕就是要他们知道,天家威严,不可侵犯!”

  “高探微父子和傅玄偿命,足够让那些人长教训。父皇初登大宝,内有徐公望之辈居心叵测,外有北凉虎视眈眈,太上皇虽在石羊城,倘若北凉要送回,不得不迎入宫中。此时最要紧的不是复仇,而是收服人心。父皇——”谢珩跪地而拜,言辞恳切,“父皇登基之前,朝中有多少个高家、傅家?数不胜数。高家是个例子,父皇若为昔日仇怨严惩,那些人胆战心惊,未必敢归心,真心辅佐父皇。”

  这道理端拱帝明白,然而念及逝去的爱妻长子,却是怒意更甚。

  谢珩缓了语气,“倘若父皇按律论处,不作牵连,朝臣没了后顾之忧,必定感念天恩浩荡,诚心归服父皇。母妃和大哥在天之灵,必定乐意见此。”见端拱帝脸色犹自阴沉,续道:“倘若高探微、傅玄的命仍不能消了父皇怒意,待朝政稳固后再行处置高家其他人,又有何不可?”

  最末一句,算是称了端拱帝的心意。

  他将谢珩盯了片刻,才抬手道:“起身吧。跪着也不嫌累。”

  谢珩依命而起。

  旁边段贵妃见他面色稍霁,这才柔声道:“英娥,给你哥哥添茶。说了半天,嗓子该干了。”说罢又捧了茶杯送到端拱帝面前,“皇上也是,都是至亲父子,多少风浪过来了,还动不动就虎着脸,不肯耐心教导。太子是诚心为皇上考虑,拳拳孝心,臣妾都看得出来。”

  她膝下无子,将乐安公主抚养长大,加之性情温顺,安分守己,端拱帝纵对妻情深义重,待她也颇礼遇。

  婉转带嗔的劝言将怒气消去不少,端拱帝瞪了谢珩一眼,“就只会给朕添堵。”

  “儿臣愚鲁,还需父皇多加教导。”谢珩带出一丝笑意。

  端拱帝也不再计较,“罢了,此事我再想想。”

  谢珩拱手称是。

  于是添酒添茶,殿中恢复融融之乐。

52书库推荐浏览: 九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