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春_九斛珠【完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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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之间险中逃生,伽罗惊魂未定,手臂还紧紧抱在谢珩颈间。

  谢珩半跪在地上,这才问道:“何事?”

  “有个东西……”伽罗想了想,反应过来那可能是戏水的鱼,脸上登时发烧。待发觉手臂仍旧缠绕在谢珩颈间,她还紧贴着谢珩胸膛时,更是烧红欲滴,收回双臂藏在身后,“多谢殿下!”

  谢珩盯着她。少女低眉垂目,全然羞窘之态,秀颊上满是红霞,像是春日桃花。

  他几乎想就势将她困在怀里,慢慢欣赏,亲吻品尝。

  可目下还不能。

  谢珩眼底露出笑意,声音都愉悦起来,“一条鱼能吓成这样!”

  伽罗咬唇,欲待辩解回击,抬头对上谢珩的目光,又战败垂首。

  “鞋袜湿了。”她扯开话题,站起身来,“殿下先行,我和岚姑随后。”

  “还能走?”

  “又没断腿。”伽罗小声嘀咕。

  谢珩强忍笑意,起身先行——上回岚姑抱着伽罗上阁楼,他是见过的,这次换做背她走山道,应当不会太难。

  *

  回到寺中,伽罗径直去了客舍,脱下鞋袜,寻个火炉慢慢烘烤。

  待烤干了穿着出门,战青已在外等候,“殿下已同方丈去了藏经阁,请姑娘过去。”

  伽罗未料方丈来得这般快,大喜之下,忙随知事僧前往藏经阁。

  藏经阁远离香客进香的诸处殿堂,离客舍也颇远。伽罗脚步匆匆,绕过数重殿宇,在回廊拐角处,却见迎面走来个熟人——彭程,那位议和途中始终盯着她,意图说服她在北凉应援,给鹰佐吹枕边风,相助徐公望迎接太上皇回朝的鸿胪寺卿。

  他怎会在这里?

  她忘了戴帷帽!

  伽罗反应过来,暗呼糟糕,想要转身已是不及,那头彭程显然也看到了她,正满面惊异的看向这边。此时她若是落荒而逃,必然会泄露底气,届时彭程生出疑心,将前后事由禀报给徐相,会是何等情形?

  云中城议和时,谢珩答允给鹰佐的银钱太少,以至太上皇与诸位被掳走的大臣仍被扣押在北凉的石羊城,曾使许多朝臣不满。谢珩初回京城时,徐相也曾以此为由,煽动朝臣世家紧逼谢珩父子,以便夺回朝政中枢大权。

  倘若此事泄露,不止徐相会刻意为难,鹰佐和西胡得知消息,更是大事不妙。

  所以目下,必须稳住彭程。

  来不及后悔方才欢喜出门时的疏漏,一瞬的犹疑之后,伽罗扯出个微笑,缓了脚步,请战青等人原地稍等,而后端端正正走到彭程跟前。

  “彭大人,好巧。”她缓缓施礼,却已不是议和途中的谨慎小心姿态。

  彭程仍旧诧然,“傅姑娘?你不是……”

  “在北凉?”伽罗适时接住,笑了笑,“彭大人料事如神,没想到会在京城重逢吗?当日云中城里,我确实被送到鹰佐手中,诚如彭大人所见。然而今日,我又回到京城,这其中缘由,彭大人不妨猜猜?”

  这般主动的姿态,与议和途中的谨慎自保截然不同。

  彭程满腹狐疑,猜不出所以然。

  伽罗却已在这间隙里理清思路。

  心中有了计较,态度便愈发从容,待彭程说她可能是被谢珩设法劫回时,便笑道:“鹰佐身边强将云集,殿下想从他手中夺回我,谈何容易?看来这趟北上,彭大人果真是被太子殿下的能力手腕折服了。”

  彭程为这般态度而不悦,皱眉道:“不是夺回?”

  “是送回。”伽罗胡诌,“不知太子与鹰佐有何约定,总之鹰佐反悔了,我又回到京城,进了东宫。至于其中缘故,他们自然不会透露给我。不过殿下对我照拂有佳,想必将来处境不会太坏。”

  彭程狐疑,看向不远处沉默而立的谢珩亲信战青,再看看伽罗的从容姿态和气色打扮,不得不相信,谢珩确实待她不错。

  至少傅伽罗的状态,比北上时好了太多太多。

  这就奇了。

  谢珩父子深恨傅家和高家,一转眼,竟然会礼遇傅伽罗?

  彭程打量片刻,忽然笑道:“傅姑娘得东宫照拂,真该恭喜了。只不知傅相在北凉得知此事,会作何感想。”

  “这很难说。不过当日徐相将战败的罪责尽数推在祖父身上,这消息传过去,祖父作何感想,我却能猜得一二。朝堂中背弃朋友的并不少见,但祖父跟徐相有秦晋之好,徐相却能翻脸不认,这样的却不多。彭大人跟随徐相多年,不知当时是何感想?是否有唇亡齿寒之感?”

  这话说得有文章,彭程笑意微敛,“傅姑娘都知道了?”

  伽罗颔首。

  有杜鸿嘉这个表兄在,探听当时朝堂的情形,并非难事。

  她款款朝彭程行礼,又道:“当日彭大人好意相劝,我十分感激,自当投桃报李。”

  “哦?”彭程挑眉,瞧着眼前才及他肩头的少女。

  伽罗道:“徐相会在那时背弃我祖父挡灾,可见背信弃义,舍弃盟友而自保,于他而言易如反掌。相较之下,太子殿下宽宏大量,任人唯贤,不止厚待于我,不计前嫌任用与我傅家沾亲带故的人,还曾为傅家和高家求情,可见气量宏大,光风霁月。这件事,想必彭大人也有所耳闻?”

  这等宫闱之事彭程并不知晓,但看伽罗神色,他已信了九分。

  伽罗续道:“徐相的地位如今岌岌可危,他日若再遇难关,谁知还会推出谁去挡灾?而今的情势,太上皇回京的事希望微渺,皇上与太子却蒸蒸日上。彭大人这官位来得不易,必定能识时务,想必知道当如何抉择。”

  “投奔太子?”彭程哂笑,“傅姑娘的好意彭某心领,只是你这年纪,想参悟朝堂的事,未免早了。”

  “确实参不透。不过我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英主任人唯贤,雄才大略。太子殿下的本事,彭大人是见识过的,鹰佐数万大军占尽优势,却被他反客为主,可见与他作对,讨不到半点好处。如今太子殿下已然摆出了招揽贤才,不计前嫌的姿态。至于该弃暗投明,还是执迷不悟,想必以彭大人的睿智,应当能想明白。”

  彭程惯于在官场油条间舞动长袖,原本没太将伽罗放在眼中,听得这话,倒是微怔。

  伽罗适可而止,“殿下有事召我,彭大人,告辞了。”

  彭程沉默不语,待伽罗走出两步,却忽然叫住她,“令姐就在寺中,傅姑娘不去见见?”

  伽罗微愕。

  她上头就两个姐姐,二姐傅婎志在入道,不会在此,那么彭程所指的,必是长姐傅姮。

  傅姮嫁的是徐相的次子徐基,那位跟彭程私交甚好,齐来礼佛,并不意外。况昨日才在寺中碰见徐兰珠和姚谦,想必是徐家兄妹各自携眷而来。

  她脚步稍驻,旋即道:“目下的情形,相见何如不见。”

  说罢,向彭程含笑施礼,唤了声“战将军”,气定神闲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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