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吻了下去…
窗外月华如练,不远处的风波亭里站着一个小太监,一个宫女,二人簇拥着一位宮妃。
小宫女望着对岸巍峨的楼宇,忍不住问自己的主子道:“郭嫔娘娘,您这么做要是被太后知道了,该怎么办?”
“太后饶不了您的?”她很担忧。
“您这是何苦呢?”
郭嫔泪光闪闪,满目凄凉,“你不知道,我宁愿被太后责罚,也要助陛下,我宁愿程筠留下…”
“为何?”宫女不解的失声。
郭嫔没吭声,而是目光怔怔,痛楚难堪。
谁能忍受自己心爱的男人跟自己在恩爱时,想的是别人,唤的是别人呢?
让他得到吧,只有他得到了,他才会欢喜,他心里那个空虚的洞才能弥补。
她宁愿程筠在后宫为妃,让皇帝得到,让他敞开心扉,也好过她离开,那样,皇帝永远只有把别人当替身的份,不对,不是替身,是发泄内心欲望的工具。
所以她帮着皇帝瞒住了太后。
但是任何计划总有疏漏的时候。
程灵没喝多少酒,她迷迷糊糊醒了。
她四下张望,没看到程筠,结果看到里头纱窗隔扇里头传来若隐若现的光芒。
她下了炕,不知不觉,一步步靠近。
然后她看到了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只见慕容熙贪婪地啃咬着程筠的唇瓣,呼吸急促,十分享受,却又有种很奇怪的求而不得的感觉。
他啃完嘴唇,开始啃她的脖子,忍不住在她颈肩留下一道道痕迹……
他像是一条蛇,一条缠绕着程筠的手,他还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一丝一毫都不想松开。
他像魔鬼,很想吞噬程筠……
程灵吓坏了!
“啊!”
随着她一声尖叫,梦被打碎,一切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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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融融,朝露斑斑。
堂前的桑樟大树下,一地浅影。
程筠面色清白,坐在窗口的炕上,神色无波地看着太阳普照大地。
程灵背对着她,看着高高的书架发呆,那里没有几本书,只有一些宮妃公主送来的小盆栽。
可见她从来没想要留在这里。
“你走吧,今天就走……”程灵声音空空的,不再有灵气。
程筠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抖了抖,不过她眼眸未动,
“好!”
她什么都不想说,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就跟做梦一样,不属于她,从来不曾属于她。
原本不过是明天走,可现在得今天走。
明明这么短的间隙,却让她觉得隔了银河似的。
她起身站了起来。
程灵听到动静,扭身往外走。
“保重!”程筠开口,看着她消瘦的背影。
“你也是…”
听得出她在哽咽,随即看着她发抖的身躯消失在屏风之后。
过一会,窗口方向余光掠过一道蓝影,她就这样走了。
多少年的姐妹情,竟然抵不住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男人。
程筠的心谈不上有多冷,但她是个不容易受伤的人。
她没什么对不起程灵的,她的父母家人都因她而死。
现在想想,连师傅对自己的培养其实也是为她做准备的。
小顺子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他眼眶发红,鼻子红肿,略哽咽道:“阿筠公公,要不要我替你收拾收拾东西…”
程筠淡淡扫了一眼自己这间屋子。
好像没什么东西是值得带走的。
“不用了,我已经收拾好了,带两身衣裳,一些银子便可!”她一如既往淡然。
昨晚的事发生过后,她就准备立即走。
其实东西收好了,就是一个简单的深蓝色包袱。
她来到常日休息的小塌上,拿起包袱跨在肩上,走了出来。
小顺子骤然哇的一声就哭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阿筠公公……”他哭得撕心裂肺,像是命被抽走了似的。
程筠眼眸一闪,泪光不可抑止的从深处溢出,她鼻头酸了酸,看着小顺子,看着这个跟了自己三年的小太监,想一想,他们才是真正相濡以沫的人。
她把小顺子当心腹待,小顺子把她当亲人。
他们相互扶持。
绝对想不到,在这个皇宫呆这么久,在京城呆这么久,最后为她离开痛哭流涕,最后给她送行的居然还是这个在自己身边,一直被忽视的人。
这就是天意。
庆幸,她不曾亏待小顺子。
“放心吧,你且守着纳兰院几日,我早跟太后说过,等我一走,你就调去大明宫,伺候太后,那里对于你来说是最好的归宿,适合你发挥才能!”
程筠低声道。
小顺子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哭得很不要命。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阿筠公公,这些年,你就是我的信仰,你一走,我就跟灵魂没了似的……”
程筠闻言心神被撼动。
她是他的信仰……
这是最重的嘱托了。
“好好照顾自己…”
唯有这句话,程筠抬步往外走。
“阿筠公公……”小顺子跟着她的脚步从里头跪到了外头,然后看着她一袭湛蓝色劲衫,跟天边一道蓝云似的消失在纳兰院中。
她头也没回,没看一眼这个她住了将近四年的院子。
程筠走了,走得无声无息,除了程灵和小顺子,谁也不知道。
不过太后还是知道了。
程筠走得是东侧门,通过大明宫。
她离开后不久,就被报给太后,太后昨夜休息的不好,因为程灵哭着来找她了,她安慰了好久才睡下。
她知道发生这样的事,程筠不会留到明天的。
明天就是他们大婚。
程筠提前离去。
不知为何,太后竟然有一种锥心的痛。
“太后娘娘,阿筠公公离开了…”心腹侍卫告诉她的时候。
她身体狠狠地抖了抖,心一下子空了似的。
眼泪不知不觉地滑了下来,她沉浸在一股浓浓的悲伤当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这时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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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慧纶这一阵脾气不太好,尚书台的人大气不敢出,从不发脾气的王相在十天前折断了一支毛笔。
这十日来,王相眼角都绷得很紧。
朝中一片安泰,只需要要准备帝后大婚。
有些人以为王相是因错失皇后之位而故意发脾气。
可稍稍聪慧的就猜到了。
帝后大婚,程筠该走了。
心上人要走,身为宰相,却拦不住。
没有爱过的人不明白这种失去的痛。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王慧纶站在自己办公的小阁楼里望着明湛的天空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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