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看到很远的山谷底下,似乎有一片茂密的树林,程筠要找解药必然是山里。
他二话不说,催马朝山谷地下疾驰而去。
天上乌云密布,头顶上那高耸入云的昆仑山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侍卫们感觉那皑皑白雪随时就会压下来。
又是奔驰了一个时辰,天色越黑,马匹和侍卫们都筋疲力尽,这种山谷路十分崎岖,加上那么大的压迫力,大家都很累。
“阿筠……”他不停地喊,期望收到程筠的回应。
可是再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痕迹。
慕少谦几乎绝望地望着那一片原始的林木,眼里布满血丝。
刚刚他们又找到了两具尸体,程筠只带了四人,现在死了三人,意味着她身边只有一人。
而去死亡的原因很诡异,一个是中毒,一个是被猛兽要死了。
他们很想继续找,可是人饥马困,大家都不成样子。
这个时候夜色已经完全黑彻底了。
侍卫不敢染火把,怕招来猛兽,故而寸步难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气似乎慢慢在转好,夜空被白雪照亮,并不见沉沉的乌云,只要不是风吹大雪,那么出现雪崩的可能性就不大。
如此,必须抓住时机,尽快找到程筠。
“阿筠……”
慕少谦的喉咙都沙哑了。
他从来没有想此时此刻这样,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冲来,他就是想来。
他是慕家嫡长孙,他出了事,整个慕家损失惨重,可他总觉得还有那么多堂兄弟可以撑着慕家。
可是阿筠…他没办法看着她死在这里,哪怕是尸首,他都要带她回去。
夜色浓浓,夜风鬼魅,他嘴唇干裂,脸上都跟有刀刮过一样,火辣辣的疼。
就在他快到崩溃的边缘时,骤然夜空中升出一股烟花,这是军中出现紧急情况用来传递信息的信号。
天哪!
阿筠!
他欣喜若狂,一定是程筠听到他的声音了。
一旦有希望,大家又能鼓起一些力气。
大家齐齐牵着马往那边潜行。
慕少谦的疾风不比别的马,对人的嗅觉很灵敏,沿着那个方向前进后,它凭着嗅觉找到了程筠。
程筠挂在一棵树上,她对面那棵树上还有一个人拿着弓箭对准底下一只黑熊,眼看那黑熊就要往树上一窜,慕少谦拿着马上备着的弓箭续起一股内力强劲地射去。
黑熊前后被夹击,应声而倒。
“阿筠……”借着微弱的夜明珠的光亮,他看到了挂在树上的程筠。
她满身鲜血刺红了他的脸。
他从马背上跃起,徐徐朝她掠去,一把揽住已经半晕半死的程筠,再一个脚点树干,他抱着她落在了马背上。
一行人得以汇合,后又艰辛地找到一个山洞,升起了一堆柴火。
慕少谦再也顾及不了什么,抱程筠在怀中,给她疗伤。
六个侍卫在洞道里生了一堆火,轮流休息。
慕少谦一番运功过后,程筠身子暖了不少。
“阿筠,阿筠…你遇到什么事了?”他紧紧抱她在怀中。
此时此刻的情景,一如那夜在山洞。
程筠虚弱至极,歪在他怀里泪如雨下。
她从不怕死,从来活在刀尖浪口,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是慕少谦两次在她最危难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她的心肠再硬都没办法不感动。
确切的说,不知何时,她已心动,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可偏偏他们都是理智之人,都有不可放弃的信念。
“我们遇到雪崩了……”她开始跟慕少谦讲述自己的经历。
原来程筠在雪崩过程中,为了救一个侍卫受伤,后来来到这片野林,不停地遇到野兽来袭,三个侍卫已死,只有她跟最后一个侍卫相依为命,抗争到而今。
慕少谦听了,死死把她箍在怀里,心痛得不得了,差点就要失去她了。
“以后别这么傻好吗?”他眼泪都滴在她发丝里。
程筠在慕少谦看不到的地方微微一笑,美艳至极。
“好……”
且不说出去这山谷之后,二人要如何面对这些现实,此时此刻,且相依为命吧!
慕少谦也不顾礼节,这一夜就抱着她睡的。
当他们养精蓄锐,第二日准备出去时,狂风大作,远处的昆仑山发生雪崩,他们回去的路被拦住了。
不过好在这一片密林在一片锋刃之下,只有两边受雪崩影响,他们还安全着,白天侍卫打猎过火,晚上大家轮流守夜。
程筠又一次深受重伤,慕少谦全心全意地照顾她,二人几乎不出山洞,侍卫会把事物和水给送进来。
火堆一直烧着,慕少谦一边给她烤兔子,一边跟她说笑话。
“你是不知道呀,那一次我和颜衍一起把陛下给灌醉了,他嘴里还透露出好多秘密呢,我才知道陛下也临幸过几个宫女。”
“哈哈……”程筠被说笑了。
三日的光景就这么过去,两个人有说有笑,慕少谦还问了程筠她姐姐的事,小时候的事,程筠都给他说了。
“要是咱们一直被封锁在这林子里,也好!”慕少谦拨弄着火苗望着对面她明润发烫的面容怔怔笑道。
“是不错!”程筠笑着出声。
慕少谦以前很少看到程筠笑,可这几日他看足够了,她每天都在笑,笑的很浅很轻,像是开在阴阳两界的彼岸花,美的那么妖娆,那么动人心魄。
话虽这么说,可二人知道,外面还有那么多军士等着他们回去呢。
解药在程筠手中,她必须送出去。
就这样,说完这样一句看似玩笑的话后,二人在次日不约而同起身决定出山。
依旧是重重困难,可二人终于在军令状最后一日抵达凉州城。
在全城有三分之一兵民染上瘟疫的时刻,在王坦之眼巴巴的热泪下,程筠带着解药回到了军营。
正文 第六十章 旧案不旧
腊月初八的朔风比往日更加凌厉。
坐在原州城烽火堡垛上的士兵,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
阳光倒是明媚,天空蔚蓝地没有一丝杂志,纯净纯净的,可是地上那风沙一阵一阵的,他脸上都是被风沙吹大落下的疙瘩。
这是一个年纪大点的老兵,他举着一方旗帜,眯着眼打量远方,迎着朝阳。
朝阳在他脸上镀上一层金色,他整个人像是铜铸的士兵似的。
在他脚底下还东倒西歪地坐着几个年轻的士兵,这些士兵是新调过来的,不那么吃得了苦,守了一夜就扛不住了。
“再坚持坚持,再有一刻钟就换防了!”老兵这样安慰他们。
“我说老哥哥,今个儿是腊八,有腊八粥喝吗?”底下几人当中年龄最大的士兵问道,他语气透着一股子匪气,痞痞的一看就不太好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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