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轻轻拍了她一记,然后把韩月影的手递到了她手里,慈爱地笑道:“你小月妹妹初来乍到,祖母精神不济,你带她认认人。”
其实这件事,老夫人应该吩咐贺夫人才是,毕竟贺夫人是韩月影未来的婆婆。他这么做,实在有些下贺夫人的面子。
三夫人姜氏下意识地瞥向贺夫人,却见她站在那儿,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对老夫人的挤兑毫无所觉。
姜氏顿觉没趣,偷偷撇了撇嘴,这个大嫂,还是这么会装。但人家命好,祖父是名扬天下的大儒,门生遍天下,本人生得花容月貌,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双十年华的少妇,嫁的夫君又争气,位高权重,儿子更是有神童的美名,才十八岁已经中了举。
事事顺心,哪怕婆母不喜又怎样,不过嘛……姜氏看着越走越近,黑乎乎,瘦瘦小小,像只麻雀一样很不起眼的韩月影,心里开始升起一股得意,哼,她家青嵩以后娶的定是举止娴雅的名门闺秀。
就这么会功夫,贺婉婉已经将韩月影带到了她面前,笑盈盈地说:“小月妹妹,这是三婶婶,旁边的是大姐姐红云。”
韩月影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更何况姜氏眼底的轻视那么明显。
这种敌意和轻视都摆在脸上的女人不足为惧,韩月影轻轻扇了扇长长的睫毛,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娇娇地唤了一声:“三婶。”
“不错,是个有福的小丫头。”三夫人骄矜地点了点头,目光忽然与对面的四夫人相撞。
四夫人宛氏轻轻拨动着手腕上的玉镯子,轻轻别开了眼。
三夫人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上的笑容消失,嘴角下拉。旁边的大姑娘贺红云见状,连忙用手肘在后面顶了三夫人一下。娘在这时候走神或是摆脸色,可是一下子会连带得罪祖母、长房和二房。
三夫人在女儿的提醒下,回过神来,脸上摆起一个笑,犹豫了一下,肉痛地拔下头上的金簪塞到了韩月影的手里,然后假模假样地说:“哎呀,三婶今儿都不知道府里来了这么个小娇客,没给你准备礼物,这只镶红宝石八宝簪权当三婶送你的见面礼。”
她的手把簪子按在韩月影手里,直接也用力地掐入韩月影的手背。韩月影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三夫人,舍不得就不送嘛,这样打肿脸装胖子做什么?
这支簪子的款式比较老旧,本就不适合韩月影这样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原本事后寻个借口还给她亦无妨的。不过现在嘛,韩月影决定,就是让这根金簪在箱子底下长灰也不能便宜了三夫人。
她眨了眨黑宝石一样明亮的大眼睛,眼角弯成一轮月牙:“多谢三婶。”
然后使了个巧劲儿挣脱了三夫人的手,转过身,举起金簪,扭过头冲老夫人甜甜一笑,小脸上一片满足:“祖母,你看三婶送我的,真好看。”
“不错。”贺老夫人点点头,笑意盈盈的眼睛在瞟到韩月影手背上的红色掐痕时,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三夫人一眼,里面充满了厌弃。
贺夫人也瞧见了,脸立即拉了下来。
那么大的几个指甲印,其他人都不是瞎子,四夫人漂亮的黛眉一皱,上前两步,心疼地捧着韩月影的手背,一惊一乍地说:“哎哟,小月这手怎么回事?被蚊子咬了?小姑娘家家的,留了疤可不好,香云,快去将我匣子里的那盒白玉膏拿过来。”
说完,顿了一下,又叫另外一个丫鬟:“香草,给韩姑娘的礼物呢,还不快呈上来。”
“是,四夫人。”香草捧着一件火红色的狐皮裘衣上前。
四夫人轻蔑地瞥了三夫人一眼,然后笑盈盈地把狐裘展开,披在了韩月影身上,媚眼一闪,笑盈盈地说:“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小月刚来,还来不及备过冬的衣服,这件狐裘正好合适。”
火红色的狐裘在韩月影脖子上围了一圈,衬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对黑琉璃一样的大眼珠扑闪扑闪,机灵又可爱,若是长得再白一些,简直比得上年画娃娃。
老夫人一脸赞叹:“还是你想得周道。”
贺夫人也冲四夫人感激一笑。
这么一对比,三夫人那只金簪就显得太随意,太拿不出手了。
三夫人囧得一脸通红,目光恨恨地瞥了四夫人一眼。老四就喜欢出风头,好显摆,还爱事事压她一头。得意什么,还不是嫁了个花天酒地,只知道拍老夫人马屁的浪荡子。
察觉到空气中的□□味,贺婉婉浅浅一笑,不动声色地把韩月影带到姑娘堆里,给她介绍道:“这是四叔家的三妹妹,芳芳。”
贺芳芳十来岁,小脸莹白如玉,秀气的鼻子一皱,圆鼓鼓的眼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但还是按捺着脾气,不甘不愿地喊了一声:“韩……姐姐……”
韩月影摸摸鼻子,今天她们才头一回见吧,哪里惹到这位娇小姐了。
两人见了礼,贺婉婉又把韩月影带到另外三个姑娘面前:“这是俞姐姐,这是姜妹妹,这是宛妹妹。”
没说排行,只说了姓氏,再一想贺夫人先前跟她提过,府上还住着几位表姑娘,韩月影便明白几人的身份了,笑眯眯地互相见了礼。
上首的老太太见了,轻轻一招手道:“月丫头过来,你三婶、四婶都送了你见面礼,怎么也不能落下我这个老太婆不是。”
她旁边伺候的魏嬷嬷立即呈上一个红漆木的小匣子,递给了韩月影。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老夫人朝韩月影示意了一下。
韩月影接过匣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套镶蓝宝石头面,上面的宝石粒粒莹润,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宛如天边的星辰,令人眼前一亮。
这幅头面显然价值不菲,别说韩月影,就连四夫人眼中也闪过一抹妒色,三夫人身上的酸味更是压都压不住:“老夫人还真是心疼青云。”
贺夫人面上也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婆母既然愿意送如此贵重的礼物,想必是接受了小月。只要她不刻意苛责为难小月,再有他们夫妻相护,这府中的人也不敢轻慢小月。
晚上贺坤钰回来后,她立即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他:“夫君,你同母亲怎么说的?”
“我告诉她,当年我摔下山崖是韩师兄把我背回来的,若没有他,我的腿就废了。”贺坤钰没瞒她。
他自己的母亲他了解,老太太虽然有些势力,但也有颗善良感恩的心。
他当年分明是被一猎户背回来的,贺夫人哭笑不得,没料到古板正直的丈夫为了让婆母接受小月,会撒这样一个谎。
“万一被母亲知道了怎么办?”贺夫人担忧地问。
贺坤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当年之事,除了你我,还有书院的旧人,也没几个知道,无缘无故的谁会特意翻出来,夫人不必担忧。”
贺夫人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丈夫这么做也是为了小月能在这个家过得更舒服,便没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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