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主义的爱情/浮世爱_白饭如霜【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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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子豪情万丈,正要发动车子,忽然手机鬼叫一声,倒把他吓个激灵。

  接起来一看是许臻,声音疲惫不堪,说家里人都脱离了生命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但离彻底康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可能还要请多几天假。

  提到请假,很不好意思,一下子嗓子都低了,嗫嗫嚅嚅的,说:“沈先生,你那里需要人,我老请假也不方便,要不,你另外请个人帮你吧,我欠你的钱以后……”

  沈庆平打断他:“别胡思乱想,我这边的事我自己知道,你好好在那边,该花的钱就花,啊。”

  他懒得听许臻结结巴巴感激涕零,直接挂断,恰好又有一个电话进来,竟然是家里的号码,忐忑了两秒,接起来是保姆,告诉他:”沈先生,你有个朋友来找你,见你不在,就走了。”

  朋友?知道家住哪儿,随时会上门的朋友可不多,谁啊?

  保姆不认识:“是个挺小的女孩儿,学生模样的,上个月也来过一次,你和周小姐都不在,还进来喝了一杯水。”

  沈庆平一下子就紧张:“女孩儿?什么样子的?”

  保姆很利落:“瓜子脸,个不高,样子挺甜的,就是身上叮叮当当挂一堆不知道什么,进门就到处看,沈先生,我看不像你的朋友,是你哪个朋友的女儿吧。”

  一说个不高,沈庆平松了口气,听到后面那句,哭笑不得,只好说知道了,下回来叫她留个电话,完了就琢磨,谁啊?

  想来想去没头绪,他学生模样的女朋友,倒真的只有胡蔚,但谁见了她,也不会说出个不高这三个字来。

  至于朋友的女儿,别扯了,人家女儿找你干嘛。

  他摇摇头,但好像他的烦心事还不够多似的,紧接着又是家里电话打进来,难道那女孩子去而复返?

  “喂。”

  “哎。”

  他立刻胸口一紧。

  致寒。

  “你回来了?累不累。”

  自然而然的,要关心体贴起来。积年的习惯,没得改。

  而对方态度冷冷的,却叫他好不适应:“你有空吗?有空回来一下,我有话说。”

  这不是他熟悉的周致寒,那个周致寒,怒气到最高点,声调都是柔和温软的,淋漓尽致发挥着她饱满的女人味,就是把你丢进了无底深渊,你还会仰望从那声音里降下一根救命索。

  沈庆平跟吃错了药一样,觉得周身不畅,沉默一下,低声下气的说:“小寒,你别这样说话,我听了很不开心。”

  致寒哼了一声,不理他的茬,说:“我等你。”

  嘟嘟嘟声清脆长久地传来,像一个不留余地的警告。沈庆平看着电话发了一阵子楞,长出一口气,不得不掉转车头,奔回家去。

  他在路上夺命狂奔,不但不晓得会有多少罚单入帐,而且险象环生,某个急煞之后,他忍不住隐隐起念,要么就来个干脆的,车毁人伤,回头进了医院,致寒总不能在急救病房和他翻脸,以她口硬心软的脾气,就这么原谅他了也未可知。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口气,堂堂一个大男人,这般软弱惊恐,自己对自己都是哭笑不得。

  一到家门,来不及停车到车库,沈庆平熄火便跳下去,稳了稳神,快步走到门口,好似三九天一桶冰水当头泼下,他看到周致寒出远门才用的两个lv大行李箱已经放在门口,她正在玄关处换鞋,穿着牛仔长袖衣,手里还挽了一个机车包,装得鼓鼓囊囊的,抬头瞥见他,点点头:“回来了。”

  现在房子里的三个人,都在门前聚着,保姆站得远一点,靠着楼梯脚,抹眼泪。这场面让沈庆平的心都沉到了底,许久才问出来:“小寒,你要去哪。”

  她不说话,也不笑,看看他,妆容精致新鲜,只有眼底红丝一团一团,显得整个人都疲倦。任是无情也动人。沈庆平的眼睛不能转移到别处,他知道自己有多爱她,和十年前一样爱,或者更加爱,他像站在临刑的断头台,除了奇迹发生,什么都救不了他。

  “小寒……”

  致寒动作顿了顿,转头对保姆说话:“把下午煲的滋补汤热一热,放到楼上书房,等一下沈先生临睡前喝。”

  保姆很懂事,哽咽着应了声,进了厨房,门关上,没再出来。周致寒穿着鞋子,走到沙发那里坐下,挽了挽衣袖,开始冲一泡普洱,一面淡淡说:“和我坐坐吧。我给你冲一点茶喝。”

  沈庆平如平常一样坐在她侧对面,看她手势娴熟,冲水闷茶,放一阵,徐徐逼出来,斟一小杯在他身前台面上,说:“小心烫。”还微笑,说:“这一饼茶今年喝刚好,别浪费了,自己弄来喝。”

  茶和书,在这个家里,都是周致寒的禁脔,他从来都不懂,然而这一说的意思,分明是交代去后事,自此都不准备回来。沈庆平一急,抓住致寒手:“小寒,别这样,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别这样。”

  周致寒手指在他掌心里,一根根蜷缩起来,挣不开,可是敌意浓厚,她凝视沈庆平,很冷:”你要说的,你都让任太太跟我说过了。”

  她此时还能笑,数十年人前人后修炼的光阴,没有白白浪费:“你想要个孩子,我成全你,亲爱的,你还要我说什么。”

  眉峰点漆一样黑,自嘲地微微弯下去:“我成全你,可你不能要我跟你一起养。”

  此时她有她残酷的幽默感:“否则那孩子的妈妈怎么办?我们姐姐妹妹相称吗?我每个月发给她零用钱吗?”

  沈庆平哑然,眼睁睁看着周致寒垂下头,脖颈雪白,眼角泪光微微一闪。

  “小寒。”

  只是称呼名字,却说不出其他话来。

  周致寒对他笑笑:“说清楚了?那我走了。”

  她站起身:“年底股东会再见。”

  她还有百分之十一的股权在沈氏集团,许多生意上的事还千丝万缕。

  但是,难道这就是两人十年厮守,最后的唯一纪念。

  她走到玄关,忘记自己已经换好鞋了,放了下包,弯下腰来,猛然省起,“嗨”了一声,顿顿脚直身,向沈庆平望一望,说:“你的小女朋友穿多少码?上次来试穿我的鞋子,好像都不大合适。”

  沈庆平疑惑的说:“什么?”他没有明白。

  这口气中的疑惑,如同一道直直击中火药桶的霹雳,致寒霍然回头,狠狠看他,眼光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伸手抓起玄关长几上那一樽插了大把香水百合的花瓶,掼出去,砸在门上。

  撕心裂肺一声响,四碎花枝,满地流水,水晶片无辜地滚在各个角落,闪耀幽光,不知一场花间好梦,怎么突然就到南柯。

  她气得胸膛起伏,浑身颤抖,指着沈庆平,平常妙语如珠的人,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纷披,淌了一脸。沈庆平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一辈子没见过她发脾气到这个程度,几乎是连滚带爬冲上去,一把把她抱着,口口声声喊:“小寒,不要气,不要气,我不要孩子了,我永远都不见那个女人了,我什么女人都不见了,我这辈子都只要你,你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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