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主义的爱情/浮世爱_白饭如霜【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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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不安,语气却故意冷漠傲慢,说完紧紧看着阿姨神色,生怕她说出话来就变成晴天一个霹雳打在头上。

  但是阿姨脸色明显露出犹豫之色,半天才说:“我家女主人出去了,没那么快回来。”

  如果是事实,怎么会需要斟酌那么久 ,胡蔚心里有了数,但不进去确认一下,绝不甘心,熄火,下车,对阿姨说:“我进去坐坐好吗?很累。”

  语气是征求意见,一边已经打开园子门,慢慢往里面走,阿姨有点诧异,有心拦她,又见她大腹便便,将心比心,也是需要休息一下,因此没有发出异议,还扶了她一把。

  胡蔚进门,玄关果然有好大入墙的鞋柜,做得精致隐蔽,要不是那如同装饰物的精致把手醒目,简直难以发觉。她停下来,随手开鞋柜看了看,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大概八九双男人鞋子,大部分是ferragamo,有两双prada便装鞋,很新。这是沈庆平的柜子。

  她打开另外一边,场景就要壮观多了,一共八层,按功能划分,最下一层是运动鞋,有慢跑鞋,高尔夫球鞋,网球鞋,三四双胡蔚分不大出来类别的,最醒目的中间三层摆的都是夏天的高跟鞋,红,金,紫,白,渐变色,都是名贵牌子,令人一眼爱上的设计,品位很好之余,更懂得打理,每双鞋子都干干净净,形态饱满,不管谁看到这个鞋柜,都会说它属于一个奢侈得有格调的女人。

  她盯住鞋子看得出神,阿姨就不乐意了,来人家家里稍微休息一下,要不要随便翻箱倒柜啊,于是站前一步,逼得胡蔚推开一步,随后顺手把门关了,语气就没有前头那么客气:“小姐你坐一下就走吧,我们家女主人不喜欢人家翻她的东西。”

  胡蔚听到我们家女主人这几个字,心里窝火,这种无名暗涌连她自己也知道并不合理,但就是压抑不住。

  倘若有神灵,神灵也知道控制感情之不易。

  无太多理智可言。

  她一言不发,走去客厅沙发上走下,面前的酸枝翘头大案上整整齐齐摆着全套茶具,一尘不染,她不知道沈庆平喜欢喝茶,他似乎只喝白开水。

  “她喜欢喝茶?”

  想不出什么称呼是合适的,胡蔚直截了当说出来,一面对桌上摆设翻翻捡捡,阿姨站在楼梯处,投过来的眼神五分狐疑,五分警惕,已经觉得不对。

  面前这女人的气质,不像是这么缺乏教养的。

  她所表现出来的无礼,是建立在根本不愿意有礼这个基础上的。

  阿姨没有读过什么书,但她入世经年,阅人无数。

  从胡蔚刻意大摇大摆的姿态,她已经隐约猜出其来头和身份,在不确认以前,已经窜出一股无名火,她忍了一下,口气很冷淡:“麻烦你不要乱动桌上的东西,特别是茶具,我家女主人不喜欢。”

  胡蔚听得很烦,不等人家话音落,大声说:“你家女主人不会回来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阿姨本来还没有想到怎么和客人翻脸,客人先翻,那就容易多了,上前两步,冷冰冰地说:“麻烦你出去,你不是这个家的客人。”胡蔚冷笑一声:“我当然不是这里的客人,我很快就是这里的主人了,你就是一个佣人,到时候要不要你还其次,你得意什么。”

  她说完这几句尖酸刻薄的话,自己也吃一惊,虽然脾气高傲,她向来倒不是喜欢兴风作浪的人,但现在,似乎就有一口气在胸口那里,进了高压锅一样,无缘无故地一定要爆发出来才能舒服。

  但没有想到,阿姨的反应比她还要简单粗暴,瞪着眼睛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双颊因为怒气,一下子就红了,胡蔚还没来得及害怕,阿姨猛地扑上来一把抓住她肩膀,那是每日操持家务的手,力气奇大,拎着就往外推:“你这个女人脑子有病,赶快出去,别坏了这个房子的风水。”

  胡蔚肩膀那里痛得入骨,简直自己变了一个核桃,躺在老虎钳的夹角下,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身体眼看就要被推离沙发,她急忙伸出双手,抓住面前案子的两个翘角,死死不放,身体往沙发深处拼命缩,和神情狰狞的阿姨对抗,两人拔河之中,胡蔚伸腿乱踢,那案子给她手脚并用,大颠大晃,案上茶具打翻,碎了一个壶,杯子都滚落在地毯上,沈庆平应当最近在家里喝过茶,两个壶里还有剩余的茶叶和水,统统倾出,顿时一片狼藉。

  阿姨发现茶叶水沾湿了地毯,可能材质贵重,心疼得大叫一声,放开了胡蔚,急忙往屋子后面跑,看样子是要去拿清洁的用具,胡蔚一恢复行动自由,肝火更旺,爬起来赶到鞋柜那里,打开来,哪双最好看,最拿哪双往外丢,跟脚还踩几下,一边踩一边自己心里说,我疯了,这个阿姨也疯了,大家都疯了算了。

  她踩得进入癫狂状态,猛然肚子一阵疼,阿姨这时候回转来,看到她糟蹋女主人的鞋子,倒像踩了自己尾巴一样,又是大叫一声,丢下手里的清洁器具,过来抓胡蔚,胡蔚虽然怀孕,体态丰满许多,毕竟年轻,身手还是灵活,她知道万万不能给阿姨推出门去,否则就是自己输了,转头又冲到沙发上,把肚子冲着阿姨,大叫起来:“来啊,你打我啊,有种你就打死我,打死你主人家的儿子,你来啊。”

  她这一着是杀手锏,阿姨现在的确有胖揍她的心,但也知道她所言不假,这肚子里的孩子,多半是沈庆平的骨肉,否则无缘无故上人家门来发威,就真的是只有疯子才做得出来的事。

  没奈何,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站得远远的,先是不出声,脑子里飞快衡量这小妖精说很快就要入主这里是真是假,毕竟要为自己的去留打算---这份工作不错,清闲舒服,薪水很高,福利更好,每年有带薪假,吃得好,穿得好,周致寒常给她买礼物,吃燕窝的时候,从不忘也给她留一小碗,盘算到这里,为自己着想的火焰弱下去,一股湖南人天生的豪气涌上来,她不懂得什么叫人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但周致寒以前待她周到,她本能认为自己该有点良心。

  她想定神,双手插腰,开口就骂,而且越骂越来气,干脆豁出去了,想起以前这家两口子何其好,给这样一个狐狸精拆散,骂的内容眼看从有理有节到祖宗后代,越来越恶毒,越来越彻底,普通话词穷,便直奔她的湖南本地方言而去,毫无技术阻碍,尤其酣畅淋漓 。

  胡蔚开始能听得懂,心脏已经被骂得嘣嘣狂跳,对方真的是一个阿姨,谁来做主人都是给工资,有什么必要维护前任女主人这么尽心尽力,张口要对骂,载体到内容都不够对方丰富,立场到信仰都不够对方坚贞,只得口角无意识开开合合,活生生演绎自取其辱四字真言。

  她缩在沙发上,呆滞的环视客厅,无意中看到侧面墙角的鼓式立几上放了一个像框,铜色相架,古色古香,与客厅里明清风味的格调很搭,像框里是沈庆平和一个女人的合影,两人站在一起,头靠头,各自都在大笑,女人笑容很妩媚,眼角飞上去,有无限言语在内。

  胡蔚没有见过沈庆平这种表情,像相信生命一定有无穷光明在前,只要信步走去沐浴其中就可以。她失魂落魄地凝视那两个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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