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么?”真金问。
“很好啊,只可惜我不会用。”涂安真一边说,一边试着比划。
“我来教你。”说着,真金一把握住涂安真的右手,靠到她身边,带着她在空中比划起来。“短刀讲究的是快,不像远距离进攻武器需要瞄准,所以它的作用也不是进攻,而是防身,很适合女子使用。”
这是真金第三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涂安真,男人的气息全身缭绕,有着棱角分明的五官的脸就在自己的耳边,他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涂安真的脸热得发烫,心砰砰直跳,眼睛四处游离,没有被真金握住的左手一时不知往哪里放好。
真金发现涂安真根本不在状态,呵斥道:“我看你在浮梁城跳马还是很利索的,怎么现在扭扭捏捏?”
“不是的。”说话间,涂安真终于可以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那男人的气息。
真金用命令的语气说道:“那就好好学,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需要用到!”
涂安真定了定神,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刀上,可眼睛总是不自觉地会游离到真金苍白却刚毅的脸上……
一番比划,本来就有武功基础的涂安真就大概了解了短刀的使用方法。真金看着涂安真额头冒汗,很想伸手帮她拭去,可又生怕显得莽撞,只得讪讪地说:“休息下吧,我们来商议具体安排。”
“嗯!”涂安真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
“我们会在夜里趁守城军疏忽之时入城,先一起到城中事先安排好的客栈落脚,然后带着我的亲笔书信直接找到饶仲石,交给他。”
“你也进城?不怕……”
“我就确保你安全进城,我自然会小心。不会再给直禄脱出兵的借口。”真金信誓旦旦的说。
“什么意思?”
“直禄脱是我大元池州军的将军,是辅佐我父皇一直从漠北打到江南的得力大将。我若有任何闪失,他们就可以借为我报仇的名义屠城。”
“原来是这样。”涂安真点点头,冷不丁又问:“你能确保池州城安全么?”
“这个我只能尽力,毕竟直禄脱一人易于制止,可军心已动,将士们如果不得些好处,恐难以安宁。屠城既是我们的一贯做法,将士们自然会习惯性的跟随。所以我即使能控制得了一时,也不能时刻保证士兵不扰民,如今缓兵之计,就是让饶仲石投降,我方可想其他方法保全池州。”
“我们才不会给蒙古人投降!”涂安真不知道哪里来的激愤,几乎是言不由衷地说道。
真金一脸傲慢:“现在还由得他饶仲石选择么?”
她还是这样,时不时会冒出一句没有没脑的话,丝毫不理会什么将军、官阶、平民身份之类的事情。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耳边的气息犹在,涂安真和真金之间的距离却好似天上地下。
“你为什么想保全池州城?”良久,涂安真问了一句。
“池州城乃江南制瓷重镇,它下辖的浮梁城,也就是你的家乡,出产上好的瓷器,当地的百姓大部分都是熟练工匠,这是一笔巨大的宝藏。只可惜大多数人只想到了眼前的利益,竟然想到通过来屠城来抢夺财宝,如果真屠了城,不仅工匠尽失,技艺更将难以流传!”
“原来你一早就看清了池州城的价值。”虽然涂安真很高兴真金力保池州城,但是一想到他是个蒙古人,心中还是不忿。
“你是不是觉得汉人的技艺不应该传授给我们?”
真金的话说得涂安真猛地一惊,他又敏锐地洞穿了自己的心理?为什么他总是如此一针见血?
不等涂安真接话,真金有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自古技艺就是靠一代又一代人流传,制瓷是一门高深的技术,汉人历来就是我们的老师,只可惜宋人只想着用这门技术来烧制供达官贵人把玩的精美器物,没有想到要将这门技艺在民间发扬光大,更不想让各民族的人都来尊重、学习这门技艺。没有了百姓的欣赏和生活的筛选,你们烧制的瓷器永远只是王公贵族追求的雕虫小技,无法积累财富,烧瓷的人也因为依附于朝廷,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涂安真没想到蒙古的燕王竟会如此的崇尚制瓷这门手艺,还说出了烧瓷人其实是依附于朝廷,父亲是这般命运只因为瓷器只供皇宫贵族?突然间好似有人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听着真金头头是道的分析,对他的崇拜感油然而生,原来眼前的这位燕王,胸中暗藏宏图伟业,对经营汉室江山早已摩拳擦掌。
“好吧,我听你安排。”涂安真丝毫不介意之前的不和,爽快地答应了。
真金喜悦溢于言表,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光。他知道,涂安真这样的姑娘,是绝对不会喜欢一个贪生怕死、安于现状的男子。她虽然算账精明,但并非把钱财之物看得很重,只是秉承初衷认真做事,所以真金毫无忌惮地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本以为身为女子的涂安真并不会特别关心,只淡淡略过,可没想到她如此理解自己,心中大喜。
“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出发,万事小心,如若不成功,一定首先要保全自己。”还没有出发,真金就已经开始担心起涂安真的安全。
小时候,涂安真和兄长涂安青曾到浮梁城墙附近玩耍,两人爬上高高的城墙,头顶湛蓝的天空,看着进出城门来来往往的马车,涂安真坐在墙头说:“城墙好高啊!”
兄长回答:“这城墙不高,池州城的城墙才高呢!”
“池州城在哪里?”
“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为什么城墙要修这么高?”
“为了防止坏人进来!”
“坏人都是从外面来的呀?”那时的涂安真天真烂漫,问的问题也幼稚得可笑。
“是啊,坏人都是从城外来的,所以官老爷砌了高高的城墙,把他们挡在了外面。”
“只要有兄长在,我就什么都不怕!”小小的涂安真举起手,像宣誓一样抬头对天大喊。
“兄长一定会保护你一辈子!”本就没多大的涂安青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拍着胸口说。
可今夜,涂安真和真金穿着夜行衣,悄悄的来到了池州城西边的城墙。抬头望去,青灰色的城墙好似延伸到漆黑的天空,根本望不到顶。
“我们能上去么?”涂安真怀疑地问。
“嘘——”说罢,真金一把抱过涂安真。暗夜中,只见两个人影如同弹丸,顺着不知什么时候垂下来的绳子悄无声息地翻上了越城墙头。夜风吹得城上的大旗猎猎作响,宛如吃满了风的帆,旗杆弯曲。涂安真好像听得到真金的心跳,“咚咚!咚咚!”,这次,她没有脸红,还闻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青草香气,那香气淡淡的,舒缓人的神经,让她忘记了紧张。
“小心!”真金在耳边叮嘱,随后两人着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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