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兰术慌慌张张:“小人也是从城外的士兵口中得知,说是皇上命令忽辛和直禄脱将军分成左翼军和右翼军,共赴临安。”
“你还听到什么?”
“小人无能,就知道这些。”
真金脑子转得飞快:“你速去探清左翼军和右翼军的详细行军路线,再观察他们的粮草从何而来,士兵的状态如何?一旦有新的消息,立即向我禀报!”
“诺!”哈兰术迅速退出了门外。
离间安童到西边部落,又减扣池州城的口粮,加上命令根本不会打仗,整个人都钻进钱眼里去的忽辛领兵北上临安,远在大都的父皇忽必烈到底是何用意?真金感觉脑中一片混沌,自从离开大都南下作战已经半年有余,除通过安童的斥候体系得到一些信息以外,关于大都,真金只知母亲察必先是病重后有好转,偶尔收到廷中大臣书信,只言片语间也是对阿合马把持朝政的不满,其他的根本不得而知。现在父皇对临安发起总攻居然不通知驻扎在临安南部的燕王真金,也不要求协助?他们不再需要布防图啦?那他多次上书枢密院的力陈江南制瓷业的利害攸关究竟结局如何?一切都是一团白雾,真金看不清楚,前路一片迷茫。
浩浩荡荡的商队在西行的驿道上缓慢的前行,安童骑马走在前面,他的心情一如他脸上的神色,阴沉晦暗得像傍晚灰色的天空,麻木沉默地应付着眼前流逝的时光。
“公子,前方就要进入湖广行省了”,焱儿骑马跟在安童身后,“我们是不是在附近的驿站过夜?”
安童回头望去,暮霭已经吞噬了白日里东边的美好景象,只剩下一片黑暗,他垂下了眼,心底苦涩翻涌。
驿站昏暗的烛火下,安童翻开斥候送来的情报:海都部落贸易大臣阿亚格,汉人名字涂安青,熟悉瓷器贸易,通多部语言。安童把情报点燃,看着那张草纸冒起的一缕青烟,脸上一阵苦笑,嘴里也满是苦涩。
涂安青,涂安青,不就是安真心心念念的兄长么?如果情报能早五日到达多好!他可以直接告诉涂安真,看着她欢天喜地,看她开怀大笑,他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分享她的快乐……但现在,安童已经从那场还没有开始就注定失败了的比赛中退出,因为他觉察了一条一旦触碰就会万劫不复的底线!此时的他,只能默默退后,把已经在心底发芽的那颗种子彻底铲除,留下一个漆黑的大洞,用苦涩的汁液慢慢填满。
“公子,你休息了么?”焱儿在屋外敲门。
“我躺下了,你也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安童的语气平淡,毫无感情。
焱儿失望地皱起了眉头,隔着窗纸看着烛火边的人影,她心中的嫉妒和不满在翻滚!为什么公子总是不冷不热,拒她于千里之外,她在衢州驿所做的一切,公子难道一点都看不见么?她还不顾辛苦地跟着公子西行,照顾公子的一切,公子都不为所动么?为什么涂安真一来,根本就没几个月的时间,公子就时常魂不守舍,现在还暗自伤神?
屋子里没有响动,焱儿自知再无机会,只好默默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对有些人珍贵的东西,另一些人却弃如敝履,特别是极具时代感的东西。
☆、莫顿之死
“启禀燕王,瓷窑的火被人浇灭了!”刘伯火急火燎地冲进书房,顾不得礼节,对着真金大呼小叫。
“怎么回事?”真金放下手中的文书,一脸的狐疑。
“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小人来报,瓷窑的火被人浇灭了,火头们正在商议对策。”
“谁这么大胆?!”真金大声呵斥,起身就往瓷窑急急走去。
池州地府窑离书房并不远,穿过都督府,出后门就是,不知是心急还是天热,真金走得满脸是汉。
“燕王,小人有罪,小人看管不周,瓷窑的火被人浇灭了!”远远看到真金过来,一个窑工就跪在地方请罪。
“怎么会这样?”真金快步凑近窑口,仔细地查看窑里的火头,可是瓷窑里一片黑漆漆,根本看不到应该泛着蓝光的火苗,“你快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金责备窑工。
“燕王,小人……”谁都知道真金有多看重这个瓷窑,所以窑工害怕得直哆嗦:“小人……小人是负责看管窑火的,今天是点火的第二天,小人早上刚刚加了柴火,也看了瓷窑的热度,一切正常,小人就和几个工友到后院去吃酒,也就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回来……回来就……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说完,窑工就用手删自己的脸,一巴掌接着一巴掌。
“行了行了!”真金完全不耐烦,又凑近窑口检查,“这……是不是水迹?”真金摸着窑口边缘,湿漉漉的。
刘伯凑上来,也摸了摸,点头道:“确实,这里的确实是有水流过。”
“是吗?”窑工抬起头,也要上前试探。
“报——”哈兰术在远处大喊:“启禀燕王,有人劫私牢!”
“什么!”真金震惊地差点要站不稳,“私牢怎么会?”
“启禀燕王,有人劫牢!”哈兰术还未走近真金,就远远地喊到。
“走!”真金一挥手,带领着几个亲兵,直接冲向私牢。
都督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瓷窑在南边,私牢在西头,待真金赶到私牢时,已经过了一刻钟,只见守卫们倒了一地,有的在地上哀嚎,有的已经送了性命,到底是谁?!真金愤怒地提过守卫的剑,咬牙切齿:“给我追!”
刘伯的一句话,点醒了愤怒中的真金:“燕王,您不觉得这瓷窑被人浇灭,私牢被人劫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太巧合了么?”
真金阴沉着脸,命令道:“哈兰术,你去追人,刘伯,你同我再去瓷窑。”
真金再次来到瓷窑,三个火头工人已经聚在了一起,三人看到燕王,立刻跪下,其中一人仰头道:“启禀燕王,依小人只见,这窑火应该马上再燃,兴许还能出一炉瓷器。”
“再烧会怎样?”真金皱着眉头问。
“出来的颜色可能会低于预期,但形状应该没问题。”一火头工回答。
“好!再燃!”真金二话不说就应允。
没有人比真金更渴望这批新的瓷器,因为没有人会理解瓷器对于真金的意义,除了一个人——涂安真。
“燕王,听说瓷窑的火被人浇灭了!”涂安真一瘸一拐地来到了瓷窑边,身后跟着怯懦的璇儿。
“嗯!”真金只说了一个字,但涂安真听出了浓浓的失望和无奈。
“没关系,再点火啊,说不定有更好的效果,以前我也干过这样的事情,我们家的工匠还因此烧出的东西也还不错。”涂安真尽量说得很轻松,其实就是安慰。
真金的眼睛里划过一道光,“是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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