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钟钱两家气得跺脚的时候,有两三个客户寻摸寻摸着,又跑回来问问情况了。说是因为祁酉不直接见客户了,总觉得心里没什么底。而且,祁家这边不仅不接新客户,就连老客户案子的速度也全面慢了下来。
难不成祁酉出了状况?
这是钟家和钱家的一致感觉。
如果祁酉真有了什么状况,那祁家一直老大哥的位置……可就不好说咯。
就在其他几家暗暗思量,等着再看看情况的时候,祁酉这边却是压力越来越大。
这压力不仅仅是外部的,也不仅仅是孟凉那边的,更多的是祁家内部。
就在昨天,一个与她同辈的祁姓堂姐引产了。孩子本来已经7个月大了,之前一切都好好的,莫名其妙地一觉睡起来床上就是一大滩血,急忙送到医院,差点连大人都没保下来。
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祁酉拿着手机站在客厅里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大师?您要去看看吗?”听不到祁酉的回答,麦寒在电话那头有些奇怪。
祁家向来子嗣不多,按照祁家的传统,每出生一个孩子,家主都要到场祝福的。
那一家今天来了消息,希望家主能去看看,安抚下病人。
祁酉回忆起来。
一年多前,就在这位堂姐刚结婚的时候,她曾经给这位堂姐看过相:命有一子,两年内孩子就能平安降生。
结果,现在离预产期就剩两个月,孩子突然没了,还是个成了型的男婴。
……
虽然已经有了祁家近十几年都不会又孩子诞生的预期,但祁酉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明晃晃地,残忍的方式摆在她的面前。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握在手心的电话重若千斤,祁酉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地址给我。明天下午我去看看。”
“我这就和他们确认,地址会稍后短信发给您。”麦寒做事一直很妥当。
“嗯,好。挂了。”摁断电话,祁酉走到沙发边,沉默地坐了下来。
已经是夏天,她却觉得寒气刺骨,如坠冰窟。
她救了孟凉,害了那个孩子……
她害了一条人命……
~~~~
第二天下午,祁酉按照说好的时间来到了医院。
“家主,您来了。”见到祁酉,堂伯伯立时恭敬地迎了出来。
在家主面前,没有辈分之分,祁家最大的永远都是家主。
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男子半弯着腰迎自己进屋的样子,祁酉心里越压越重。她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主了。
进到病房,还躺在病床上的堂姐脸色白得几乎就是一张纸。看到祁酉走进来,她冲着祁酉方向伸了双手,嚎啕大哭,“……孩子没了……您说他会平安的……您说过他会平安的!”
在祁家人的眼中,家主就是最值得信任的存在。她结婚已经一年半了,祁酉说的两年内能有的孩子就是刚流掉这一个。
站在离堂姐一米远的地方,祁酉再也挪不动步子了,铺天盖地的愧疚感让她几乎都要垮下脊梁。
“您说过的……”堂姐的眼神带着无边无际的悲痛,那个孩子,明明前一刻还在她的肚子里,还会踢她的肚子,为什么下一刻就……
……
“对不起。”
良久的沉默后,祁酉只说了这三个字。
她解释不了,无法解释,任何解释都是弥天大谎。
是她的错,统统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救孟凉,如果她还是家主,这个孩子会平平安安地来到世上,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虚弱的产妇几乎哭抽了,一下子倒在床上,“您明明说过他会平安的……您明明说过的啊……”
大家纷纷围了上去。
“家主,突然这个样子……您看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堂伯伯抬起头来,带着几分希冀地看向祁酉,希望祁家家主能给一个解释。他们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作祟,这才和家主之前下的论断产生了分歧。
面对堂伯伯的眼神,看着面前哭得天崩地理的堂姐,祁酉低下了头,身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
“都会好的。以后都会好的。”这句话,像是安慰堂姐一家,更是安慰她自己。
一切都会好的……
……祁家还会有未来的……
离开病房的时候,祁酉浑身都已冰凉,呼吸缠绕愧疚滞在胸口,一点点地下沉。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家主这个位置是带着怎样的淋漓鲜血。
祁老太爷做了一辈子家主,而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女孩就用生命祭奠了这个位置。
到了她这里……她辜负了祁家人,害死了一条人命。
在新一任家主成人之前,祁家不会再有任何新生儿。
而这个时间,会是十几年。
一路神情恍惚地走回停车场,一坐进车里,祁酉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数泪水翻涌而出。双手支着方向盘,脸埋在胳膊里,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为什么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她听了静无师太的话。她已经下了山回了祁家,可祁家就真能继续作为神算六家不灭了吗……
为什么她现在一点都不确定了。面对接下来未知的十几年,祁酉前所未有地怕了。
然而,这些都只是开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飓风过境一般,狠狠撕碎了祁酉的所有伪装,所有坚持。
一夕之间,她被拽到了泥底。
……
那本带着陈旧气息的家书被狠狠砸到了她的脸上。
“都是你个贱人!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堂姐惨白的脸上带着狰狞的恨意,冲上来死死掐住了祁酉的胳膊,尖利的指甲一下就扣进了肉中,“是你!是你——!你个贱人!”
堂伯伯一家赶忙跑过来拉开了已经近乎癫狂的堂姐,但祁酉的手背上已经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为什么拦我!为什么拦我!我的孩子!她杀了我的孩子!”堂姐声嘶力竭,“都是她这个贱人!祁酉,你就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荡/妇!”
祁酉身子微微一晃,背脊僵得几乎一折就断。
一群人按住了堂姐。
“贱人——!”她还在那里谩骂,恶狠狠瞪着祁酉。
堂伯伯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家主。”这两个字他叫得有些勉强,“能请您解释一下吗?”他的视线移到了落在地上的那本书,弯腰捡起,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六十岁老人将书递到了祁酉面前。
祁酉看着那本书,眼睫一颤。
这是祁家家书,已经泛黄的页面,封面上还有熟悉的毛笔字迹,就是祠堂里的那一本。
“南南昨天私自去了祠堂是她不对,但她找到了这本书,书上的事……能请您解释下吗?还有,那个叫孟凉的,和您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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