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又是因为洛旖,我误解了楚晏枫的种种,自作多情了一番,还差点被打动。我这也算是在一块石头上,跌倒了两次,委实不该,悬崖勒马,方为正道。
我向苏小姐道谢:“若不是听你说起这些,我只怕会做错一些事,耽误一些时日。虽然在我眼里,我并不比那位素不相识的洛旖小姐差,但在世俗眼中,我的出身和那位洛旖小姐比起来,只怕有云泥之别。”
事实上,沐曦灵岛的大小姐不见得就高人一等,弦歌坊倚楼卖笑的轻衫女子也不一定就轻浮放荡。世俗眼中,我必定不是能与楚晏枫相匹配的那一个,这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楚晏枫眼中,我是那个与沐曦灵岛洛旖相匹配的替代品。而我很清楚,我并不是。
我笑着说:“若不是我和洛旖小姐长得像,只怕也没有机会与你们相识,也不会被这么多人捧去云端,再摔倒泥里。倒不知是该感谢她,还是该怨恨她。”
苏小姐温柔一笑:“我一直觉得你很好,乐观活泼、大方开朗,无论你是铜板也好,洛旖也好,我都愿意与你结交。”
我皱了皱眉,与苏小姐这样的人当情敌,体验果然不太美妙。只怕永远都会自惭形秽。认清现实、趁早投降,应该才是出路。
我匆匆忙忙地跟苏小姐道别,想快点回房间躺躺,因为我的泪水快要隐不住了,我实在不愿意在苏小姐面前露馅,毁掉我好不容易建立的“乐观开朗”的好形象。
一路心不在焉,慌忙之中走错了院子。我一向没什么方向感,走着走着,也就迷了路,因为四下无人,没人唾弃我痴心妄想,索性也就蹲了下来,无所顾忌地糟蹋我这条最喜欢的裙子,用它抹眼泪。
哭完了就站起来继续找路。
一树凤仙花拦住我的去路,我愤恨抬头,花是极美,只是长得地方不太对,遇见我的时间也不太对。我有了辣手摧花的念头,直鼓鼓地盯着它,刚打算下手,就发现一个白色的影子忽然落在了我的身边,他双手叠抱在胸前,顺着我的目光,也瞧着那颗凤仙花,淡道:“你在看什么呢?”
第28章 摧心剖肝
我皱了皱眉,没有答话,我看什么,干你何事?
他见我不答话,就扳过我的肩膀,淡然一笑,道:“真是人比花娇,你这梨花带雨的凄迷模样倒很是让人可心。”
我无心听他调笑,眸中冷意如霜。他却很不识相,竟要探手来拂我额前碎落的散发,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蓦地对上他身后另一双乌黑冷峻的眼睛。
楚晏枫正立在我十步开外的地方,冷冷地看着我。他的身后,几株雪白的木槿开得甚是艳丽。花枝料峭中,他倒像是这风景画中突兀出来的笔墨,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像一把蓄在冰里即将出鞘的冷剑。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记忆中,他那一双浸满春意的桃花眼总是漫不经心,似笑非笑。此时此刻,他面上连半丝笑容也没有,就像一滩毫无生意的死水,眉峰如剑,面白如纸。
“放开她。”楚晏枫冷道。
“若是不呢?”白衣人眉头一挑,唇角一勾,故意挑衅。
楚晏枫微微抬眼,威光凛人,令人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铜板,你过来。”
放在平时,我兴许还会搭理他。但不巧得很,今日我心情非常不好,偏偏这令我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还敢老虎头上拔毛,这次,他是碰到我为数不多的逆鳞上了,今天这反调,我是跟他唱定了!
我将眼底的泪光拾掇干净,叠抱着双臂,满不在乎地哂笑道:“为什么要过来?”
“你忘了上次是怎么被他伤得撕心裂肺了?!”楚晏枫怒意勃发,“昨天的事,我既往不咎,你给我过来!”
“昨天什么事,我忘记了。”我挠着脑袋,“现在想想云大哥也没有将我怎么样,他亲口跟我说了事情经过,坦言接近错了我。他也有苦衷,毕竟他身中剧毒,被山抹微云胁迫,欺骗我也情有可原。”
我故作亲昵地挽上白衣人的手臂,笑道:“云大哥,你既直言相告,我便没有什么好记仇的,我铜板此生最恨就是被人蒙在鼓里。”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去瞟楚晏枫那边。可那人却像入定,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双目赤红。
白衣人身形一僵,但很快放下进入情境,没有将被我挽着的手挣脱出来。他勾唇一笑,眉目之间满是调笑:“看来铜板姑娘你打算与我重归于好?”
楚晏枫约莫是忍无可忍了,他干净利落地拔剑:“云淼,因着你的一身清气,我敬重你。”他的眼神一转,泠然地说,“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跟你动手。”
白衣人唇上的笑意更甚,淡道:“云某随时奉陪。”
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种戏码似乎并不适合他们。
我冷笑一声,松开白衣人的手臂,往前走了几步,定定地着楚晏枫,目光冷然。昨夜他宿醉一宿,今天倒仍旧有雅兴来管我的闲事。我冷声道:“楚晏枫,刚刚你也听清楚了,我并不想被人蒙在鼓里,也并不想一而再再二三地被人当作洛旖。我要跟谁重归于好,你无权干涉,我要跟谁恩断义绝,你也无权置喙。”
楚晏枫的眸中居然掠过一丝挫败的神情,他的唇畔浮起一抹苦笑:“是,即便你是洛旖,又有什么区别,你自始自终选择的都是他。即便我们有婚约,也不过只是一纸空文,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他在,你只怕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浪费。”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我低眉哂笑,还好,不算太丢人,至少我动心的这件事,他还不知道。我要拾掇好我的自尊,磊落离去,所以,龌龊可耻地利用一下我身边的白衣人应该也不算过份吧。
害怕眼泪泄露我的心绪,瓦解掉我所剩无几的自尊。所以走回白衣人身边,故作热络地拉了他的袖子,语气热烈,表情却淡漠:“云大哥,不是说好一起去散心,我们走吧。”
白衣人扬唇一笑,眼角微眯,似是颇为享受此刻楚晏枫的痛楚。他将另一只手覆在我的手上,眼光落在其上,淡道:“既然这样,那楚公子,我们改日再约。”
楚晏枫一句话也不说,眸光如夜一般沉寂。我下意识地想将手从那白衣人手中抽开,不想,他却一个借力,将我的手握地十分之紧。
楚晏枫似乎注意到我的动作,他倏然拔剑,如闪电般腾空跃起,眸光坚忍,侧脸轮廓无比坚毅,剑芒四射寒意陡生。
白衣人嘴角斜勾,雅然一笑,轻声说:“他终于肯出手了。”说完,漠然地推开我,抽出腰上的佩剑,纵身一跃,迎上楚晏枫的剑招。
剑尖交缠,木槿纷纷落地。
那白衣人出手七招,忽快忽慢,式式不同。他的剑法乖张邪哨,就是我这个外行,也能看出剑气里凛然的邪意。他的剑锋蓝光乍现,漾起一阵花雨,纯白的花瓣在他的剑势里也变得邪性。楚晏枫见招拆招,只有招架的本事,完全没有出手的空隙。第八招的时候,那白衣人的剑尖擦着楚晏枫握剑的右手而过,将他的焕日剑挑了个空。剑客若是没有了三尺一寸的剑,自然就会露出空门,这对阵也就败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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