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爱护外孙女的拳拳之心,朕甚是感动。”端拱帝道。
“既是如此,我愿促成此事!不过伽罗是傅家之女,还需征询他父亲的意思,不能由我擅自做主。”戎楼站起身来,“我这辈子孤身一人,别无亲眷,膝下唯有伽罗这一位外孙女,自是要明珠般疼爱。不能带她回去照看,也该看她寻得归宿,才能放心。”
端拱帝会意,逃避不过,索性道:“国相放心。朕明日即命礼部筹备,尽早完婚。”
“皇上亲自安排,我再无忧虑。”
说罢,起身告辞。
谢珩了却一桩心事,瞧着端拱帝没吩咐别的,便一道出宫,送他回鸿胪客馆暂歇。
途中有人随行在侧,两人再未提私事,只将京城风光古迹道来。
至鸿胪客馆,戎楼瞧着谢珩没有辞别回东宫的意思,猜得其意。
这一路从洛州到京城,谭氏也跟他提过不少谢珩和伽罗的事,戎楼知悉始末,对谢珩的胸襟手腕皆十分赞赏。今日宣政殿中,谢珩的态度承诺,更是令他满意。
而今谢珩亲自将他送至鸿胪客馆,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戎楼一笑,率先作别,“客馆的路我都熟悉,殿下请自便,不必再送了。”
谢珩拱手,待戎楼率众走开,才将脚步已转,往伽罗住处走去。
离别四月的思念,这数日中强压的冲动,婚事议定的欢喜,在此时蠢蠢欲动。
谢珩竭力克制,脚步愈来愈快,到得伽罗住处,命战青和众侍卫守在门外,旋即大步进院。这院子颇宽敞,正面五间屋舍,别处栽植花木,掩映两侧门窗。
谭氏和岚姑就坐在一丛芭蕉下,见了谢珩,忙起身相迎。
谢珩脚步微顿,朝谭氏颔首,问道:“伽罗呢?”
“正在里面午歇。”
“哪一间?”
谭氏瞧着他端肃如旧的脸色,心中微愕,旋即指向次间单独开的屋门。
谢珩不发一语,抬步便往那边走,修长的腿轻易跨过三层台阶,疾风般挪至门口。未待谭氏赶来阻拦,他已推门入内,反手关上屋门,往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端拱帝来者不善,没有人期待伽罗抽丝剥茧地揭开真容,然后端拱帝最终打脸接受儿媳吗233333
借用上一章的评论——给个华丽的空盒子,伽罗慢慢把它装满珍宝。
第83章
伽罗睡意朦胧中, 听见门扇轻响。
模糊的睡意霎时消却, 她能感应到似的, 灵台陡然清明,旋即往门口瞧过去。
玉白纱帐长垂及地, 满室都被明媚春光照得亮堂,纱帐后挺拔的身姿便格外清晰。他身上还是太子的朱红冠服,腰间配饰俱全,姿容威仪, 步伐却不似平常沉稳。
伽罗撑着手臂尚未坐起,谢珩已然掀开珠帘, 在红珠叮当声中,走到她榻前。
久别重逢, 未曾开口, 伽罗已露笑意。
她午睡时只脱了外裳,里头依旧穿得严实,顺手拿过来披着,叫了声“殿下”, 想要跪坐起身,却被谢珩揽到怀里。他抱得很紧, 脸上却还是如常的端肃神色, 没出声,只管紧紧抱着她, 连穿外裳的机会都不给。
伽罗微微诧异。
这趟上京,因为有戎楼在, 伽罗虽觉前路坎坷,却料定婚事能够顺利。哪怕以端拱帝的性子,最多只可能予她太子侧妃之位,但两国缔盟联姻,这般好处,端拱帝不会轻易舍弃。从先前往来的书信中,也能看得出来,谢珩对此有几乎十成的把握。
这几日她虽足不出户,从客馆侍卫口中探得的消息,也是和谈顺利,西胡使团并无异样。
可瞧谢珩的脸色,难道是出了岔子?
伽罗环抱在他腰间,试探道:“殿下?”
“嗯?”
“缔盟的事情不顺吗?”
谢珩觑着她,摇了摇头,仍旧缄默不语。
伽罗又问,“是我们的事……皇上不允准?”
“他允了,还命礼部尽快筹备安排。”谢珩道。
既然两件事都顺畅,唯一能令谢珩不豫的,恐怕就只有位份的事了。
东宫乃是储君,身边姬妾自太子妃至太子侧妃、良娣、孺子,皆有品级,将来太子承继大统,妃妾封后册妃,不止在后宫能有一席之地,连同母家都能得荣宠。是以公侯将相、朝堂百官,无不巴望着将女儿送入东宫,哪怕是做良娣,目下也能有正三品的位份,诞下孩子,照样是皇孙,等将来封妃,说不定就能飞黄腾达。
伽罗固然出身侯府,如今府中获罪,已无昔日殊荣。
纵然有外祖父撑腰,有昔日仇怨在,她本就没打算从端拱帝手里拿多好的位份。
——那个空荡的锦盒,便是证据。
她固然盼望能以更体面的身份站在谢珩身侧,但倘若强求不来,也不在意。
伽罗仰头瞧着谢珩的神色,见他神情依旧岿然不动,只好宽慰道:“既然皇上允了,不是该欢喜吗?至于旁的事情,良娣也好,孺子也罢,有什么打紧。殿下这幅模样,我还当是皇上不允呢。”
说着,莞尔绽出笑意。
谢珩觑着她,竭力绷了半天的脸,终究被她这浑不在意的态度击溃。
“你当真不在乎?”他虎着脸。
“殿下身边若只我一人,身份有什么打紧。若有了旁人,即便居太子妃的位子,又有什么意思。”伽罗语气风轻云淡,“不过……到底是什么名分?”
“太子妃。”
“太子……”伽罗讶然,“妃?”
从风轻云淡的宽慰到此刻的不可置信,她漂亮的眉眼间全是惊讶,柔嫩的朱唇微启,怔怔望着他。
谢珩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旋即,笑意越来越盛,身子微微前倾,顺势将伽罗压在榻上。
“是啊,太子妃,高不高兴?”他问。
伽罗的惊讶收敛,转为吃吃笑意,双眸间若有春光朗照,泛起涟漪。她半靠软枕,一双手臂被谢珩箍在怀里,只好轻捶他的胸膛,笑盈盈地道:“当然高兴。同样是嫁人,谁愿意去当妾室,哪怕良娣也不行。”
笑颜舒展如同牡丹盛放,微蓝的眸底蕴藏湖光,微微侧头觑他时,眉梢眼角皆是风情。
谢珩没忍住,低头在她眼角亲了一下,又不满足,顺着秀挺的鼻梁而下,最终含住她的唇瓣。回味已久的香软滋味,勾人贪尝,手底下肩膀娇柔,手腕过处,能察觉比去岁更明显的丰盈。
但光天化日,谭氏和岚姑又在外头,他当然不能任性。
谢珩浅尝辄止,像是贪酒之人拿一杯酒稍解酒瘾,而后恋恋不舍地放下。
“父皇当着你外祖父的面答允,不会食言。明日他会安排礼部郑重筹备,为防变数,我不会让婚事拖太久。”谢珩坐起身,放伽罗套好外裳,“南熏殿闲置了数月,再不回去,阿白该认不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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