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春_九斛珠【完结+番外】(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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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罗趁着用早饭前的功夫靠着短榻歇了会儿,感觉好了许多。

  比起她,谢珩可算龙马精神,容光焕发。

  见伽罗总坐在短榻上不动,起初不解,低声问了两次,见伽罗只赌气瞪他,才明白过来,觑着她低声道:“还疼?”

  “很疼。”伽罗没好气,低声抱怨罢,拍开他背过众人探向小腹的手。

  外头饭食已经摆好,宋澜过来恭请。

  伽罗起身时微晃了晃,被谢珩扶住手臂。

  “我扶着你走。”他说得一派肃然。

  ……

  用过早饭,外头已准备妥当。

  谢珩出了芙蓉陵,便是惯常的威仪姿态,只是毕竟新婚欢喜,听说昨日被拿去挡酒的杜鸿嘉沉醉告假,战青、刘铮等人不似平常精神,也未责备。礼部的人就在嘉德殿外恭候,东宫礼官也已将诸事备齐,谢珩遂携伽罗盛装前往宗庙拜祭,待伽罗跪领太子妃的印绶金册后,入宫谢恩。

  昨日东宫大婚,皇宫中也添不少喜气,至麟德殿中,段贵妃正陪着端拱帝说话。

  皇宫禁苑比不得东宫,伽罗没法以辇代步,只能一步步走过。虽有谢珩不时搀扶,徒步走到端拱帝时,两条腿也酸了,清晨抹的那点药膏也不再济事,腿根仿佛都在发颤。

  入殿跪谢圣恩的时候,甚至有种终于不必再走路的欢喜。

  端拱帝居于上首,虽不喜伽罗,瞧着儿子终于成婚,心中毕竟欢喜,待两人叩拜过后,便命宫人扶起,另赐金盘玉如意,由徐善亲自捧给伽罗。段贵妃代掌后宫之事,理当拜见,她既已来了这边,倒无需伽罗特地去仪秋宫,遂一道拜过,省了不少腿脚,令举步维艰的伽罗甚为感激。

  谢恩过后,段贵妃还请徐善赐座,再慢慢关怀教导伽罗几句,算是替皇后尽婆母之责。

  这片刻安坐让伽罗舒服了稍许,起身拜别时,走路也不似先前艰难。

  离了麟德殿,才出左银光门,徐善便匆匆赶来,说端拱帝有要事须同谢珩商议。

  谢珩在外端肃如旧,吩咐战青送伽罗回东宫,又令他附耳低嘱几句,自折身去面圣。

  这头便只剩伽罗、战青和宋澜等随行女官。

  战青不愧是谢珩的心腹,待伽罗出得宫门,才入玄武门与东宫间的长街,便忽然道:“殿下小心——”话未说罢,便忙摆手示意后面的女官,“停!”

  伽罗微愕,驻足回头,就见战青吩咐身后侍卫,“殿下扭了脚,快去备辇。”

  旋即,拱手向伽罗道:“殿下稍歇片刻,步撵很快就来。”

  “多谢战将军。”伽罗颔首,如逢春雨。

  册立太子妃、祭拜宗庙算是国之重典,依制须由太子携妃徒步前往,禁用步撵小轿代步。伽罗不知旁的太子新妇是如何度过洞房夜,如何熬过这漫长路途,她被谢珩折腾得负伤在身,能坚持到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了。

  好在步撵来得很快,伽罗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强撑着回到东宫,精神稍稍松懈,两条腿仿佛已不是她的了。

  ……

  芙蓉陵里荷香随风,伽罗走进内殿,挥退宋澜等人后,便瘫在榻上,半点也不想动弹。

  岚姑吓得不轻,忙过去扶着她躺好,“姑娘怎么了?”

  “腿疼。”伽罗埋头在软枕里,低声咕哝。

  她年纪有限,身子骨尚未全然长开,纵然谢珩昨晚克制,却也伤得不轻。偏偏皇家礼仪繁琐,今日从宗庙到宫中,没半步能偷懒,一路走来,累得话都不想说了。

  岚姑再不敢耽搁,叫侍女取了膏药过来,帮伽罗除去外裳,落下帘帐。

  待侍女退出,伽罗仍旧半藏起身子,小心抹上膏药,再穿好衣裳。

  身下痛楚被膏药浸润,缓和了许多。

  伽罗仍旧埋首在软枕中,半为劳累,半为羞窘。

  还是岚姑缓缓开口。

  “太子殿下身子骨强健,却也太不知疼惜人了。”她扶着伽罗躺在榻上,捉了两条腿慢慢揉捏按摩,“姑娘别怪我多言,也别觉得羞涩,既然嫁了人,这种事总归推免不过。但姑娘年纪还有限,若还如此折腾,哪还能有下地的功夫?太子殿下不知节制,姑娘也该劝劝,不然伤在姑娘身上,我瞧着都心疼。”

  伽罗闷闷的“嗯”了一声。

  劝谢珩悠着点吗?她昨晚又不是没劝过。

  谢珩何曾听了?反而变本加厉,没半点用处。

  伽罗委屈极了,腰腿酸痛如旧,想着今日谢珩春风得意健步如飞的样子,更是恨得牙痒痒,将那软枕揪着,忍不住轻砸。

  岚姑见状,不由笑了笑,手底下力道温和,低声道:“俗话说以柔克刚,该服软的时候,姑娘也不该强撑。说句软话求个情,知道姑娘身子难受,心疼了,自然能温柔些。”

  “唔。”伽罗仍旧闷在软枕中,却已领会岚姑之意。

  她的性子随了南风,若有人宠着疼着,便是百般撒娇,半点委屈都受不得。若碰见难事,性子便倔起来,容易强撑,甚少诉苦。自去岁高家倾塌,她上京后几度坎坷,习惯了咬牙支撑,昨晚虽在疼得难受时说过两句,却并未如岚姑所说的,软语求情。

  求情管用吗?伽罗不知道。

  但想到那般情形下向谢珩叨扰求情,心底里便觉得难为情起来。

  ——除了那回在昭文殿哭之外,她还不曾求过谢珩什么。

  两人虽已结了夫妻,昨晚那般折腾后又增几分亲密,她还是想不到该如何软语求饶。

  心底里乱绪翻腾,脸上热气蒸腾,倒是双腿间经岚姑轻轻揉捏,轻松了许多。她伏在锦被之间,闻着窗中随风而入的荷香,沉沉睡去。

  ……

  一觉醒来,天光已然擦黑。

  据岚姑说,谢珩曾回来过,因见她睡着,便先回昭文殿处理政事。

  伽罗便起身走了走。她从前住在南熏殿时,除了去清思园、朗润园外,甚少多走路,更不曾来过女眷居住所用的这一带。芙蓉陵地势极佳,政殿翘脚飞檐,两旁耳房抱厦齐备,中有拱桥飞如弯月,连通各处。沿着游廊拾级而行,夏日傍晚树荫浓密,有草虫低鸣。

  后面水池中,荷叶成碧,杨柳环绕。

  比起庄重肃穆的昭文殿,此处景致确实更宜女眷居住。

  散步归去,典膳局已然备好了饭食。

  先前礼部筹办东宫婚礼时,段贵妃也没闲着,因东宫女官之位大多空悬,除了几位原有侍女外,无人伺候起居,遂将各司女官女史补齐,另选不少宫女送入东宫,除留下数人在芙蓉陵伺候之外,余下众人分往别处,以备洒扫陈设之用。

  如今用饭,自是宫人环侍。

  伽罗今日劳累,胃口不错,瞧着菜色精致,多吃了些。

  饭后同谢珩散步,没敢走远,只在荷池绕了一圈便罢。

  夏夜风凉,脱下那一袭贵重华丽的太子妃冠服,她身上穿得单薄,广袖縠衫之下是一袭堆纱真珠裙,身段又高挑了些。少女的清丽打扮稍加改动,满头青丝堆作发髻,云鬓轻扫,金钗半挑玉流苏,颤巍巍的垂在耳畔。秀气脖颈露出来,肩上披帛入霞,腕间珊瑚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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