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春_九斛珠【完结+番外】(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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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呆了呆,将一小份蜜饯嚼完,才拎着出门。

  时辰尚早,谢珩屋中灯火明亮,按他寻常的作息,应当是在读书。

  门口并无东宫近卫值守,那蜜饯隔夜无妨,糕点放久就不好吃了。

  伽罗深吸口气,硬着头皮敲门。

  谢珩倒是很快应了。伽罗进去后行礼,也未敢走近,只将东西放在门口的小案上,禀明是些吃食。方才廊道里的撞见多少令人尴尬,尤其她扑过去试图咬他,回想起来更是冒犯,伽罗不敢逗留,匆忙告退。

  桌上镇纸微响,谢珩忽然叫住她。

  伽罗诧然,回身道:“殿下还有吩咐?”

  隔着十来步的距离,谢珩停笔看她,目光幽深,少了平常的阴沉威压。他起身踱步过来,取过她送来的吃食,尝了尝,道:“姚谦那种人,早日认清,有益无害。”

  伽罗愕然,抬头时,但见明晃晃的烛光下,谢珩背影挺拔立在案前,松墨长衫垂落,比那袭尊贵的太子冠服多几分亲近。

  他显然没怎么安慰过人,语气略显生硬。

  伽罗当然明白谢珩的意思,只是未料谢珩竟然会劝解她,意外过后,含笑感谢,“多谢殿下指点。”

  *

  这场风波在次日便被抛之脑后。

  出了邺州,一路疾驰回到京城,景致早已不同。

  官道两侧浓荫覆地,夏日长天碧水吸引学子少年们郊野游玩宴饮,极远处农田桑陌绵延,山峦起伏叠嶂,柳下风起,令人惬意。

  城门口的盘查已不似二月严密,那等戒严之象消失,多少让人松快。

  待入了城门,朱雀长街两侧的店铺前行人熙攘,叫卖吆喝声夹杂笑闹声传来,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气象。朝堂上的争权夺利、风起云涌,于百姓而言,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秘辛,而今市易开放,生活恢复旧日秩序,只消能有安稳营生,就是令人喜悦的。

  放眼望去,长街尽头,城阙巍峨。

  伽罗纵然依旧前途未卜,瞧见街市上勃勃生机,也觉莞尔。

  到得东宫外,谢珩来不及入内歇息,便要折道入宫去禀事。侍卫们路途劳苦,得了回家歇息的命令,各自欢畅,唯独伽罗站在那里无所适从,正想着能不能回府去见岚姑时,就见谢珩策马折返。

  “送她入东宫,安排住处。”谢珩居高临下,吩咐杜鸿嘉。

  作者有话要说:  #落难少女伽罗的隐秘日记#

  某日,天晴

  居然让我住进东宫?晴天霹雳!!

  住在东宫近水楼台先得月呀~~有没有觉得谢珩其实很闷骚?

  第17章

  谢珩如此安排,伽罗和杜鸿嘉均感诧异。

  然而旨意难违,杜鸿嘉思量过后,将伽罗安排在了南熏殿,离谢珩住处不远。

  东宫建制效仿朝廷,自詹事府至各局各司,皆设置齐备,占地也极广,宫内殿宇巍峨恢弘,回廊参差相连,左右监门率于诸门外禁卫甚严。伽罗初上京时,谢珩入主东宫不久,诸事不备,如今皇上已任命各官员就位,学士宾客往来,更见威仪。

  谢珩年已二十,尚未婚娶,后宅闭门闲置。

  伽罗算是客居在此,并非东宫内眷,不好住入后宅,杜鸿嘉同家令寺询问过后,暂将伽罗安排在南熏殿居住。

  南熏殿算是东宫中的客舍,离谢珩的小书房较近,又远离他接见官员处理政事的嘉德殿及弘文馆,清净又方便。杜鸿嘉居于副率之位,正四品的官职,在这东宫内也算是不小的官了。他亲自安排,旁人未敢怠慢。

  家令亲自引路,交代南熏殿中诸人好生伺候,殿中的嬷嬷侍女待伽罗恭敬周全。

  当晚盥洗沐浴,比起途中简陋,简直算是奢侈。

  伽罗暂时抛开揣测担忧,安心受她们服侍,沐浴栉发,久违的惬意。

  当晚谢珩没有动静,次日亦然,听杜鸿嘉说,是京城中琐事太多。

  这回与北凉议和,虽让鹰佐率军撤出虎阳关外,却也需户部筹措万余银两,虎阳关一带加固边防,也需尽心安排,谢珩位处东宫,嘉德殿里朝臣往来不绝,忙得脚不沾地。连杜鸿嘉都格外忙碌,偶尔抽空来看伽罗,只劝她不必害怕。

  伽罗倒并不害怕。

  往来途中同行同宿,虽说谢珩凶狠冷硬,她多少能窥到他的性情。这般安排,应是为了长命锁的缘故,也让她看到转机——父亲依旧下落不明,淮南的外祖母处境堪忧,她未能深入北凉都城,却不打算就此放弃。

  北凉、西胡虎视眈眈,应是长命锁中藏了重要的宝物。

  这是她目下唯一的希望。

  *

  这晚新月初上,伽罗饭后站在廊下吹风,猛瞧见远处熟悉的身影走来,忙迎过去。

  数日不见,谢珩消瘦了些,面色甚是疲惫,身形却依旧挺拔高健。太子冠服华贵威仪,黑底锦衣上是织金云纹,腰间诸般佩饰齐全,头顶乌金冠束发,应是才从宫里回来。

  见了伽罗,谢珩脚步一顿,道:“用饭了?”

  “回殿下,用过了。”伽罗靠近行礼,闻到淡淡酒气。

  “进屋。”

  伽罗随他进去,殿内的嬷嬷侍女很乖觉的退出,带上屋门。

  这座南熏殿几经翻修,因先前那位太子性喜奢华,内里陈设多是名物。荷叶浮动的水瓮旁是座落地烛架,约有大半个人高,参差错落的布置四十八支蜡烛,夜里点亮,烛架金碧辉煌,水面浮光跃金,甚是华美。

  谢珩先前未来过南熏殿,见了此物,不免踱步过去。

  回过身,就见伽罗跟随在后,正在水瓮旁盈盈而立。烛火辉映之下,明眸皓齿,芙面柳眉,海棠红裙曳地,玉白半臂单薄,耳畔红珠映衬,发间珠钗斜挑,她的红唇如同涂了胭脂,樱桃般玲珑娇艳。

  比从前在淮南时,增添几分妩媚。

  谢珩看着她不说话,炯炯目光只在她脸上逡巡。

  伽罗颇觉不自在,打破沉默,“殿下留我在此,是有吩咐?”

  片刻迟滞,谢珩轻咳了声,道:“往后住在此处,没我的允许,不得外出。”

  伽罗愕然,“为何?”微怔之后反应过来,不由自嘲道:“是了,此时的我本应在西胡人手中。京中也时常有异族人往来,抛头露面确实不便。只是长命锁的事情尚未查清,殿下安排我留在此处,怕是……难有助益。”

  “你打算怎么查?”谢珩俯身问道。

  酒气靠近,伽罗只觉今晚谢珩不大对劲,下意识往后躲了躲,“长命锁是我娘亲的遗物,想必是承自外祖母,她老人家应当知道缘故。所以,殿下能否容我去一趟淮南,或可探明内情。”

  “这理由很拙劣。”谢珩坐在桌畔,自斟茶喝,“淮南路远,我不会派人护送。”

  “可北凉既能查到我的身世,未必不会知道淮南高家。倘若他们先寻到外祖母,恐怕事情不妙。”伽罗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情,见他并未愠怒,壮着胆子道:“其实殿下也可派人去接我外祖母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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