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春_九斛珠【完结+番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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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外祖母特地请当地匠人做的,串了五粒珊瑚,另一半却是珊瑚金制的,约有一寸半长,外头雕刻精致花纹,里头却藏了枚细针。珊瑚金世所罕见,若是制成兵刃,能够削铁如泥,这细针自然锐利非常。

  外祖母极擅医术,曾教伽罗认穴,当日制作此物,便是想着伽罗若遇恶人,能出其不意的寻机自救。

  谁知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场。

  伽罗将细针握在手中,极力辨认周遭动静。

  匆匆奔跑中,弓箭破空之声紧随而来,旋即便是陈光的怒喝,厉斥那贼人当束手就擒。贼人自然不听,口中打个呼哨,似在呼朋引伴。

  伽罗微惊,生怕他叫来援手,听得陈光声音渐近,一咬牙,认准贼人腰间要穴,狠狠刺进去。打磨锋锐的珊瑚金轻易刺破衣衫皮肉,深深没入穴位,那贼人没料到伽罗竟会突然出手,剧痛之下,手臂不由松了。

  身上束缚一松,伽罗当即咬牙用力向外一翻,重重摔在地上。

  荒郊野外,遍地乱石。

  伽罗跌落在地,只觉身上被膈得疼,她也顾不得呼痛,一把扯去头上的布袋,但见月明星稀,远近树影参差。

  陈光疾追而来,身后还带了不少侍卫。

  那贼人被追赶,不敢再停留来捉伽罗,加之腰间穴位被刺,难免影响步伐,片刻就被陈光和众侍卫赶上,围在中间。

  险情解去,伽罗这才觉出小腹难受。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在胸前,竭力让小腹暖和些。

  谢珩赶来的时候,就见她缩成一团蹲在那里,夜风中身影单薄。

  他回这北上格外谨慎,对于鹰佐指名索要的伽罗更是留神,听侍卫禀报说伽罗被掳走后便立时赶来。远远见她无缘无故从贼人肩上滚落逃脱,颇为诧异,走近时,但见她脸色惨白,只穿了中衣瑟瑟发抖,秀美的双眉微蹙,全然忍耐之态。

  皓月银辉洒在她眼中,明眸中若有雾气渐浓,她瞧着他,泫然欲泣,甚是可怜。

  谢珩脚步一顿,收回目光。

  旋即,一件墨色的披风被扔向伽罗,将她满头满脑的罩住。

  第04章

  伽罗身上正冷,顾不得看谢珩的脸色,立时将披风裹在身上。只是小腹受寒疼痛,她站不起来,便还是保持蹲地的姿势,将披风尾部卷成一团,护住胸腹。

  贼人被围困,不过片刻被击倒在地。

  就在伽罗满心以为他能被活捉时,却听陈光蓦然一声怒吼,重重踢在贼人身上。

  她讶然望过去,但见贼人被虽踢得晃动,却没任何反应,只管直挺挺躺在地上。

  这竟然是个……死士?

  她睁大眼睛,下意识的看向谢珩。

  夜色下谢珩背对着她,虽不辨神情,后背却紧绷着,怒气显而易见。

  他喝命陈光将贼人带回,旋即转身看向伽罗,脸色不善,若有怀疑。

  伽罗只好竭力起身,微弓着腰腹走过去。

  “多谢殿下相救!贼人身上有民女的东西,能否容民女取回?”她抬头对上谢珩阴沉的目光,见他并未阻止,大着胆子走到贼人身边。许是方才受惊不小,这会儿又有侍卫环立,伽罗竟未感到害怕,径直从贼人腰间取出那枚珊瑚金针,就着地下野草擦拭干净。

  谢珩沉默而立,待伽罗擦净了,却忽然弓身,自她手中夺过细针。

  他的声音与脸色同样阴沉,“是这个东西?”

  “此针并无毒性。”伽罗一怔之后反应过来,匆忙解释,“方才民女为了脱身,以针刺穴,虽能令他剧痛松手,却也不至于取人性命。殿下若是不信,自可查验。”

  谢珩将那珊瑚金针把玩,往伽罗脸上看了片刻,旋即丢回给伽罗,转身走了。

  侍卫将那贼人抬上马背,紧随在后。

  倒是陈光面带亏欠,“这回是我守护不力,叫姑娘受惊。郊外风大,姑娘不如先回驿站,贼人的事殿下自会处置。”他是个粗豪的汉子,瞧见伽罗面色苍白,只当是受惊之故,当下从同僚处借了匹追出来的马,扶伽罗上去。

  伽罗骑马难下。

  此处离城已远,她如今腹痛,不可能走回去,近处又无车驾可求,只能靠马代步。

  好在谢珩的披风宽敞,将她整个人罩在里面,能遮住她所有窘态。

  伽罗不敢坐实,踩着马镫保持半立的姿势,可减缓马背颠簸。

  城郭遥远,伽罗捏紧了缰绳,咬牙忍耐。

  *

  回到临阳城中,驿站内甚是安谧。

  伽罗被掳后,谢珩虽带人追来,却并未惊动旁人。此时驿站中众人都睡得很熟,唯有伽罗的屋中一灯如豆,岚姑立在门外焦急踱步。

  见她归来,岚姑顾匆匆跑下阁楼,迎了过来。

  伽罗此时又累又痛,惊吓之下受了冷风,只觉头脑昏沉,天旋地转。见着岚姑,便如溺水之人碰见救命的浮木,待岚姑走近,便无力的靠在她身上。

  那贼人自有韩荀带人去处置,谢珩扫一眼伽罗,道:“跟我来。”

  伽罗脚步虚浮,勉强跟着走了几步,一脚踩空如在云端,身子立时前倾。

  幸得岚姑反应快,将她接在怀中。

  见前面谢珩驻足,岚姑忙恳求道:“殿下,姑娘两颊滚烫,必定是受了寒,支撑不住晕过去了。方才屋里的事民妇已禀告过小将军,夜已深了,殿下能否先歇息,等姑娘醒了再问?”她手扶伽罗难以行礼,身体却是极恭敬的姿势,语气神态皆是祈求。

  谢珩看一眼伽罗,冷嗤道:“如此娇气!” 吩咐陈光去寻个郎中,转身大步走了。

  岚姑身体颇健壮,气喘吁吁的将伽罗抱回屋中,将寻来的几个手炉塞在伽罗怀里。

  陈光自觉失职,甚是内疚,听岚姑讨要姜汤,忙安排人去煎熬。

  这头姜汤才喝下去,便有郎中踏夜色匆匆赶来,岚姑总算稍松口气。

  *

  身上的冰凉渐渐退去,转而被温暖包围,小腹处痉挛般的疼痛也慢慢淡了。

  伽罗醒来时脑中虽还昏沉,身上却舒服了许多,嘴里苦味还在,四肢百骸却十分舒泰。

  她一睁眼,靠在床边的岚姑就醒了。

  “姑娘觉得如何?”她伸手探了探伽罗额间温度,已不似昨晚烫热。

  伽罗却牢记着昨晚的事,开口就道:“岚姑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岚姑扶着伽罗坐起来,不急着穿衣,先帮她慢慢按摩头皮,“昨夜我被开窗的动静惊醒,还没呼救就被那人打晕了。醒来后听侍卫说姑娘被掳走,可真吓得半死。幸好殿下救得及时——姑娘腹中还痛吗?”

  伽罗摇摇头,“好多了。”

  此时天光大亮,时辰不早,她还记着昨晚谢珩要问话的事,便忙起身穿衣。

  驿站备有清粥小菜,伽罗迅速吃了,又喝碗姜汤暖腹。虽然风寒未愈,头脑依旧沉重,小腹处的痛却轻了许多,不会碍事。

  谢珩的披风已被岚姑洗净,问驿站借炉火,稍加檀香烘干,叠整齐了放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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