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若淑妃真的利用七公主来争宠,圣隆帝不会这么平静的站在这里和她说起这件事。皇嗣,圣隆帝一向看重。便是秦容刚出生那会儿,圣隆帝有所疏忽,皇后那里该有的都给重华宫送来了。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如此而已。”圣隆帝以十二字道出淑妃的真实想法,面上无波无澜。
七公主的病是满宫皆知的事,耗了几个月,想必圣隆帝和淑妃对七公主的病心中都有数。拖到后面,七公主已经是在与天争光阴。是以,圣隆帝才会在得知七公主想看梅花后,冒着风雪,摸黑出门,前往御花园为七公主摘梅花。而淑妃,也不过是利用了圣隆帝的这一点怜女心思,布下一局。
成则清除异己,扳倒闵棠这个地位相当的敌人。秦容有一个声名有污的母亲,即便长得再像先太后,将来问鼎大位的机会也不大。今日二皇子可以子凭母贵,他年淑妃便可母以子荣。七公主是她的骨肉不假,二皇子更是她的孩子,也是她将来的依靠。七公主的病已经没有好的可能,何不借她一用?
如此看来,淑妃的想法不难猜。一开始,淑妃命人从她爹身上盗走印信,是想利用父女之情引她上钩,却误打误撞,拿到了真正能引动闵棠的蔷薇印信。若非在信的右下角看到那朵蔷薇花,闵棠绝不会赴约。淑妃的计划几乎成功了,可她大约没料到这个局会被圣隆帝阴差阳错破了,送信人还没见到她就被圣隆帝抓到了。圣隆帝轻而易举地替闵棠抹去一劫。
淑妃的谋划从某种程度来说,的确成了,可惜时运不济。
“臣妾还有一个疑问,请圣上为臣妾解惑。昨夜在重华宫挖出了绣有七公主生辰八字的人偶后,圣上为何认定那个人偶不是臣妾做的。”
“春花秋月的针线活朕已让人比对过,人偶不是她们二人的手笔。这等阴。私之事,不可能交给其他人做,所以能制作人偶的只有春花秋月与爱妃三人。爱妃的针线活当用四字形容,惨不忍睹。以爱妃的针线工夫,缝制不出那般精致的人偶。”
圣隆帝语气笃定,理由合理,叫闵棠无可反驳。以她的针线工夫,的的确确缝制不出一个做工精良的人偶。秦容出生后,闵棠曾试着给秦容缝袜子,缝出来的东西连她自己都看不过去,最后果断被秋月给否决了,闵棠才收了动针线的心。
闵棠的嫌疑被排除,那么人偶是谁做的,就要看闵棠倒了后谁获益最大。
纵观后宫,生了皇子的妃嫔有十人,皇子们现在还小,看不出谁的优势更大。若单凭孩子母亲的地位看来,能与闵棠一较高下的唯有淑妃。
从淑妃先前设局构陷闵棠私会男子不难看出,巫蛊案的主谋依然是她。
就说淑妃借七公主之死,再设巫蛊一局陷害闵棠,肯定会让圣隆帝在丧女之后情绪起伏增大,这个时候将巫蛊之事闹出来,圣隆帝必然大发雷霆,做出什么事来,谁也说不好。可惜,昨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皇后那个时辰竟然在漪澜宫里守着。
圣隆帝盛怒之下命令禁军搜宫,旨意下达后,皇后第一个站出来,让禁军搜查翊坤宫,可谓顺了圣隆帝的意,让圣隆帝怒意锐减。
皇后无子,于淑妃而言威胁不大。圣隆帝看重皇后,淑妃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同时动皇后和闵棠两人,必会将皇后摒弃在外。然而此局铺开来,首当其冲的却是皇后。皇后主动请旨彻查翊坤宫,禁军没在翊坤宫查出什么东西来,圣隆帝会怎么想?
圣隆帝下令的当头闵棠虽然不在场,却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巫蛊再现宫中,圣隆帝大怒,下令彻查后宫。皇后请求先查翊坤宫,圣隆帝有再大的火气,那一下也该有所减缓。而当祈福人偶陆续从各个宫中搜出来时,识得人偶,知晓其作用的圣隆帝心中的怒火恐怕消了一大半。再到重华宫搜出绣有七公主生辰八字的人偶,闵棠随罗德海一同将人偶送到漪澜宫来,圣隆帝的脑子应该完全清醒了。
昨夜闵棠就奇怪,以圣隆帝的性子,她在漪澜宫点出了人偶之间的不同后,圣隆帝为何只是吩咐罗德海彻查,就将此事搁下。没曾想关键竟在这里。
谋划再多又如何,时运不济转头空。
淑妃成不了,她也倒不下。
从危局中过,闵棠全无感觉,她的运道确实不错。难怪圣隆帝一开始会说,是托他的福。
心中疑惑除了一大半,闵棠不由得琢磨起送信人来。
“圣上,淑妃给臣妾选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闵棠自认不是一个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若淑妃给她选了个丑的,圣隆帝见了怕也不会相信。
闵棠的好奇心让圣隆帝勾起了一个玩味的笑,闵棠顿生不妙。难不成那人还是她在宫外时就认得的不成?
卸下一件大事,闵棠不免心生好奇。虽说好奇有时会让人送命,可在宫中生活,真要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有两个下场。一辈子枯坐冷宫,或是遭人陷害丢了性命。利益之下,没有人情与是非,只有成王败寇。
此刻适当的表现出好奇,除了满足她的欲,也是在圣隆帝面前澄清她与那人没有关系。圣隆帝既然在她面前说起这件事,难保没有试探的意思。若那人真是她的旧识,说不定在圣隆帝心中留下了一个疙瘩。有刺趁早拔了,以免长到肉里时时作痛。
“恐怕不能如爱妃的愿了。擅闯后宫,觊觎妃嫔之人,格杀勿论。”
所以圣隆帝极有可能没有审问那人,就将人杀了。
“圣上将人当场毙命了?”闵棠忍不住试探地问道。
“朕留他性命有何用。”圣隆帝表情倨傲,对此不屑一顾。
也是,淑妃要布局,就不会留着一个隐患威胁自己。不管事情成与败,那人只有一条死路可走。此人要将轻身功夫练到那般境界,所耗时日必然不断。可是闵棠的印象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咦,等等。圣隆帝不惧杀戮,也不是一个滥杀的人。那人既然约她在御花园见面,没等到她,却等来了圣隆帝,难道不会跑吗?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闵棠心中浮现:会不会是那人弄错了对象,却按原计划把人给办了!
闵棠赫然睁大了眼睛,圣隆帝唇角的笑更深了。
“看来,爱妃猜到了。不错,杀了个不长眼的瞎子罢。爱妃虽非绝色,也非宫女能比。连宫女与爱妃都分不清,杀了就杀了。”
差点被人戴绿帽,还能笑着说出来,且似隐隐有兴奋之意。圣隆帝此人,闵棠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确实这样才能解释闵棠后来去御花园时,没有遇到圣隆帝的人。
“是以,圣上从未怀疑过臣妾与人有私。”
“爱妃难不成背着朕做了不能言明的罪事?”
“臣妾不敢,也不会。凡夫俗子星辉黯淡,岂可与日月相比。臣妾长着眼睛,不瞎的。”闵棠连连摇头否认,生怕慢了会被圣隆帝扣字眼儿。
“那圣上将这印信拿出来,又是为何。”
“偶然所得,拿出来消遣一二,正好遇上爱妃这个识货的,替它找到原主人,岂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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