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容龇牙咧嘴做出一个怪动作,闵棠轻笑出声。
鸡虽小,也是肉,有肉比没肉好,秦容不会因为闵棠给他的鸡小就不吃了。闵棠看他连皮带肉将一只鸡仔细吃完,亲自替他拭去嘴角、手上的油。秦容在闵棠身边基本不闹,他也不是没闹过,只是每回闹,他都被闵棠轻而易举地拎起来后,秦容学乖了。
“娘,明日背书还有好吃的吗?”小归小,鸡的味道极佳。秋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尤其是肉食做得极好,秦容非常喜欢。
“背书是你的事,哪能天天指望着母妃奖励。”闵棠用食指轻轻点了点秦容的额头,引来秦容不满。正要撒娇,就听宫女来报。
“娘娘,苏婕妤过来了。”
苏婕妤自从上次滑胎后,在清运宫养了半年,才重新被圣隆帝临幸,次数不比以前,几个月才得一回恩宠。即便如此,苏婕妤也碍了贵妃的眼。
贵妃掌管宫务后,最讨厌的就是和德妃有着一张极相似的脸的苏婕妤,明里暗里没少打压苏婕妤。当初,贵妃还在禁足中,听说德妃死了,一扫阴霾,高兴得大笑起来。谁知她好不容易被解了禁足令出来了,却见到了一个和德妃长相相似的苏婕妤,脸都绿了。
也不知是贵妃打压苏婕妤惹了圣隆帝不快,还是圣隆帝又惦记上了苏婕妤。有一回贵妃教训苏婕妤时被圣隆帝撞上了,自那之后,苏婕妤被圣隆帝临时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为此,贵妃还和圣隆帝赌过一段气,可惜没多久贵妃便软下身段哄回了圣隆帝,面上也同苏婕妤和气起来。在那之后不久,苏婕妤被诊出了身孕,就不知贵妃是否在知晓苏婕妤被圣隆帝频繁临幸之后怀有身孕后,可有撕碎了手头的帕子。
如今,苏婕妤已有八个月的身孕,皇后都免了她早晨过去翊坤宫请安,今天她怎么想着过来重华宫了?闵棠心中奇怪,却不会将人拒之门外。
“苏婕妤一个人来的?”
“只有她的贴身宫女杏儿陪着。”
“请她进来吧。”
宫女得了闵棠的指示,立马将人请进来。苏婕妤挺着肚子,由杏儿搀扶着进来,大腹便便,看着都十分辛苦。苏婕妤要行礼,被闵棠一语阻止。
“不必多礼,你的月份大了,行礼太折腾,杏儿,扶苏婕妤坐下。”
“多谢贤妃娘娘。”苏婕妤也不推辞。大约是第一胎没能保住的原因,苏婕妤刚怀上这一胎时,有两次走动的幅度大了点,都见红了。她在床上足足躺够了五个月,才能下床如常走动。
“臣妾今日过来,有一事相告。”苏婕妤欲言又止,闵棠闻言知雅意,让秋月领着秦容出去,只留下春花在一旁候着。
“臣妾身处深宫,平日不问杂事,五庄观一事这两日却有所耳闻。臣妾思索再三,有一事不说,心中难安。”苏婕妤说话时面有难色。
“哦,不知苏婕妤此番过来,所为何事。”苏婕妤今日既然过来重华宫,必已下定决心。闵棠不知苏婕妤为何选择她而不是皇后,不过从苏婕妤现在的表现来看,这件事多半不会是坏事。苏婕妤提到五庄观,难不成五庄观与她还有关系?据她所知,五庄观就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道观,并没有什么不同。闵棠从前和母亲去过一回五庄观,那观主她还有印象,是一个相貌清俊,难得一见的儒雅之人。
“说来也是家丑,臣妾原该捂死了的。可是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不曾收敛,长此以往还不知要犯下什么大罪,连累家族。臣妾今日豁出这张脸皮来,就是担心有朝一日他们犯下的罪过遮挡不住了,毁了整个苏家。”苏婕妤哀婉的神色中夹带有三分愤怒。
闵棠没有催促,静待苏婕妤的后话。
苏婕妤按下情绪,平静地说:“贤妃娘娘有所不知,那五庄观的观主乃是家祖父的外室子。”
“苏尚书的外室子?”闵棠疑惑道。
说来,那观主的样貌的确肖似苏家人。苏家出美人,闵棠记得那观主,不正是因为观主有一副好相貌?
“不错,祖父年轻时曾养过一个戏子。戏子为祖父生下一个孩子,就是五庄观现在的观主。苏家有家训,严禁苏氏子孙纳娼。妓和戏子为妾。若有子孙违背此条,当逐出苏家家门。祖父不敢将戏子及孩子带回苏家,只得在外头置了房舍安置那母子二人。后来,祖母发现了那对母子,与祖父大闹。祖父无奈退步,默认祖母处置了戏子,只是孩子到底是祖父的血脉,祖母便将孩子送到了五庄观,交由老观主抚养。臣妾的父亲那时还年幼,躲在床底下听到了祖父与祖母的话,知晓了这一段往事。”
“臣妾稍大些后,随母亲去五庄观上香,回来后父亲就冲母亲发了一通火,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臣妾都没有踏足五庄观。直到有一年,臣妾的表姐来家中玩耍,邀臣妾出门玩,臣妾这才有机会与表姐一起去了五庄观。”说到这里,苏婕妤红了眼睛。
“表姐和臣妾从五庄观回府后就病了,不久,表姐没了。母亲和姨母曾闹过五庄观,后来不了了之。自那以后,姨母与苏家不再往来。时隔数月,臣妾偶然听得父母争吵,才知道表姐生病殁了的真相。都是那外室子,见表姐容貌姝丽,竟,竟然对表姐做了那禽兽不如的事。”苏婕妤双目赤红,双手收紧成拳。强压着情绪,才没有在闵棠面前失态。
“苏婕妤的意思是,那名秀女被人勒死与五庄观观主有关。”
“十之八九。”苏婕妤说得咬牙切齿。
闵棠沉吟片刻道:“即是如此,我会将你的话如实传给皇后娘娘。”
“不,贤妃娘娘,臣妾今日与您提起家丑,便是希望您能帮忙遮掩一二。”因为着急,苏婕妤激动地站起来。
“那你希望我怎么与皇后说这件事?我与你同在宫中,如何得知五庄观观主的秘事。”闵棠并不想承担这个责任,尤其是······
“意外得知表姐受辱而死的真相,臣妾一直不敢忘记这件事。不怕您笑话,臣妾入宫前一直暗中关注五庄观的事。这些年来,那人可没少做那等肮脏事。娘娘只消让人去查一查冒名顶替秀女的那名女子,或许能有所得。想来,那人既放心冒名女子前来参选,审讯的人应当无法从那女子口中问到真相。您若能提供帮助,届时圣上和皇后娘娘定能对您青眼有加。”
闵棠没有立刻应下苏婕妤。这件事看似对她有利,其实不过是苏婕妤给她画了个大饼,她要抓到五庄观观主的辫子,还得自己动手查。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将所有的事情告知皇后和圣隆帝,让他们去查呢?
“贤妃娘娘,臣妾这里有早年收集的一份受害女子的名单,您的人要是根据这份名单查访过去,应该会大有所获。”苏婕妤从袖中抽出一份丝帛,递与闵棠。
闵棠接过来,一目十行扫过。若这份名单属实,五庄观观主在苏尚书的纵容下,造下的孽可真不少。人心隔肚皮,那样一个外表风光霁月之人,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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