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脸上花了么,鸳鸯?”德妃二指拂面,柳眉微挑。
鸳鸯仓促敛起衣襟跪在德妃和圣隆帝面前,双肩微颤。
“娘娘妆容精致,并无不妥。”鸳鸯不愧是德妃身边的大宫女,惊骇之后,迅速思考应对法子。德妃身边是回不去了,但是她还有圣隆帝。鸳鸯身体微微向前倾,露出白皙的脖颈,引人遐想。
“圣上,鸳鸯的滋味可好?”德妃美目流转,嗔了圣隆帝一眼,而后笑盈盈地看着费心跪在地上的鸳鸯。
“新鲜。”说话间,圣隆帝含住了德妃耳下粉嫩。德妃二指轻轻点在圣隆帝的胸前,稍稍用力一推,圣隆帝顺势放开德妃。
“鸳鸯伺候圣上有功,不若赏她一个全尸,圣上以为何如。”
“背主之人,剐了也不为过,只要爱妃欢喜。”圣隆帝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鸳鸯猛然抬头,眼中惊骇无法遮掩。然而圣隆帝眼中除了德妃,便是满园的花,哪里有她的存在。鸳鸯心灰意冷,颓然跪坐在地。
德妃的手轻轻滑过鸳鸯的脖子,带起一串艳红的血珠。闵棠远远看见鸳鸯胸口上插着一根金簪。
鸳鸯死了,双目不闭。
原来杀人不需要理由,无所顾忌。
闵棠忍不住想,德妃的指甲留那么长,颜色那么艳丽,究竟沾了多少女人的鲜血呢?烈日当空,闵棠的心里却忍不住泛寒。
“圣上看她,似是心有不甘,死都不闭眼。”德妃咦了一声。
“那就将她的眼珠子挖出来。”
“好狠心的郎君,竟半点不念侍奉之情。只是这一对欲说还休的眼珠子当真勾。人,害人的东西,不如不要。”
闵棠捂住口鼻,屏住呼吸,唯恐发出声响,惊动了对面的两人。德妃毫不留情地剜去鸳鸯的双目,丢到荷花池里。
“圣上常说臣妾是圣上的心肝儿,臣妾到今日还没见过人的心肝。也罢,日头正好,光线足得很。臣妾且取来瞧瞧,看看人的心肝到底长什么样。”
德妃拔出插在鸳鸯胸前的金簪,轻轻一划,挖开鸳鸯的胸膛。方才还在跳动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运动,德妃终究没有亲手捧出那一颗血。淋淋的心脏,闵棠闭上眼睛,夏日炎炎,全身早被冷汗浸透。
“臣妾累了,需得回宫沐浴更衣,圣上可要同往。”德妃言笑晏晏,方才的杀人剜目开膛观心,于她好像没有丝毫影响。
“朕与爱妃一同沐浴。”圣隆帝拥着德妃离开了百花园。
随后,圣隆帝身边的大太监余德三入园。绕过横尸花丛小径的鸳鸯,将园中每一处假山石都排查一遍,确认无人,才着手处理鸳鸯的尸身。闵棠庆幸,方才圣隆帝与德妃离开的空当,她取了一节荷花梗,掐去首尾,果断潜入水中。直到第二日黎明时分,钻了守卫换班的空子,闵棠才顺利回到重华宫。
回到重华宫,闵棠大病一场。夏日夜凉,闵棠在水中呆的时间过长,寒气入体,引发高热,差点烧坏了脑子。
自那以后,闵棠再没去过百花园,便是德妃有意相邀,她总有各种恰到好处的理由婉拒。她总记得被德妃抛入水中的那一对眼珠子,仿佛在她潜入水下时盯着她,让她不寒而栗。
正因为撞见那件事,今天在翊坤宫见到德妃领着被圣隆帝宠幸的宫女桂芸前来拜见皇后时,闵棠心中才止不住讶异。不过她惯会掩饰自己的表情,见到德妃领着桂芸走进来时,已经低下了头,没人瞧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异样。
有德妃出面,桂芸被皇后封了个奉仪,仍在清运宫德妃身边伺候。
有了这一段插曲,翊坤宫里的气氛颇有些微妙。不过,随着圣隆帝的到来,这一点点不同迅速被打破。
皇后无子,能稳坐中宫之位得益于圣隆帝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在下朝后来翊坤宫中小坐片刻。闵棠有时候忍不住想,圣隆帝与皇后的相处模式不像夫妻,反倒像母子。圣隆帝每日来翊坤宫的事,可不像极了儿子每日给母亲晨昏请安。
所以,皇后这里从来不缺后妃。除了皇后御下宽容,最最重要的是,妃嫔们能在翊坤宫看到圣隆帝。
圣隆帝来了,原本坐在翊坤宫的众妃嫔各个挺直了腰背,做出了自认为最优美的姿势,迎接圣隆帝的到来。
闵棠站在一旁,正好将众人的姿势收入眼底,她一眼扫过去,目光不免再一次落到黄婕妤那对异常丰满,被勒得几乎要挣脱抹胸跳出来的雪白酥。胸。上。要是黄婕妤有孩子,肯定不会有奶水不够的烦恼。
小十一不吃旁人的奶,闵棠只得亲自喂养小十一,起初奶水不多,春花秋月找来方子,下一剂猛药后,催出的奶水将将够胃口尚小的小十一果腹。春花说,奶水以后会越来越足,前面两只的分量会随之水涨船高。闵棠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圣隆帝身高六尺三寸(唐1尺=30.7厘米,1寸=3.3厘米),后宫妃嫔站在圣隆帝面前,无一不是娇俏可人,唯有皇后可与之比肩。皇后的身量在寻常女子中已然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坐着还好,一旦站起来,仅身高就给众人不小的压力。闵棠暗想,得亏皇后嫁给了圣隆帝,若是换一个个头矮小的人,岂非日日低头寻夫?
圣隆帝双手虚扶皇后,又道爱妃平身。帝后相携而坐,众妃归位,或站或坐,仪态万千。
“林府昨日将新得的二两佛前雨送到翊坤宫,圣上尝尝常福寺的佛前雨与别的茶有什么不同。”皇后从藿香手中接过茶盏,奉予圣隆帝。
常福寺地处南方,闻名于大梁,盖因该寺建在一尊大佛下。寺菩萨灵验,香火鼎盛。六年前,常福寺的大佛肩上,突然长出一株茶树,春来万物吐蕊,那株茶树也发出新芽。寺中僧人将新鲜茶叶采摘下来,以特殊的手法制成新茶,取名佛前雨。
因为成茶量极少,又得自佛前,佛前雨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世间多权贵,而佛前雨稀少,给了谁都免不了得罪另一人,好好的一件喜事无端变成件麻烦事。
常福寺的主持是个妙人,只道佛前雨是佛祖的恩典,非有缘人不能得。皇亲国戚也好,权贵也罢,在佛前,众生皆平等。能得佛前雨的,必是与佛有缘之人。
第一年的佛前雨,因为没有遇到有缘人,常福寺的僧人便将茶水供奉佛前,请佛祖品尝。第二年老树不发芽,大佛肩上又长出一株新茶年。世人皆道常福寺诚心侍奉佛祖,一时间佛祖显灵的消息在老百姓之间广为流传。到了第三年,佛前雨终于迎来了第一位有缘人--杭氏倩娘。
江南才女杭倩娘救活了常福寺长生池的莲花,因此得到常福寺新制的佛前雨。
第四年的佛前雨被一个书生得了,说来也巧。这书生本是寄居常福寺的一名考生,一日在佛前行走,忽然止步不前。僧人不解,问书生缘何不走。书生回答:蚂蚁搬家,我若一脚踩下,岂非在佛前造下杀孽。俄顷,佛像泣泪。常福寺的主持知道了这件事,称书生与佛有缘,是以,这第四年的佛前雨常福寺悉数赠与书生。
52书库推荐浏览: 幽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