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来齐府只得两日,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纠缠。认为五姑娘出嫁是好事,对他和盘托出。
齐轩人闻言,弹跳起身,握剑直奔梅院。
文绘楼二楼雅座,有人呷了几口香茶,闻得此喜讯,手中的茶杯碎成粉未,热茶撒了一地,惊得店小二高呼:“千……千户侯大人”。
谢尚轻合眼眸,不在意一身沾了茶香的湿衣,忙追问:“此消息是真,是假?”
“易家迎亲领队万名已到齐府送聘。”聘礼入门不出,可肯定齐府应下了婚事。
“岂有此理。”
谢尚拍桌而起,站于窗边,而热闹的街上也传来关于这桩婚事的杂谈。他握紧拳头,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若易家不是永业朝的豪商,富可敌国,不可动摇,他还真想半路劫妻,占为己有。可惜呀,美人蒙尘不要紧,怕是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唉!
谢尚以国家为重,或自身利益为主,压抑着自己怒火。有人却不顾一切,直闯入梅院,人未至,吼叫已传达:“为……什么是她?偏偏是她?”
护卫们紧跟左右,却不敢回语。
首富为何选中五姑娘为妻?问他们也无用呀,得问问易河本人才知因由。又不是他们要娶。啧!
不过是一日,她就莫名成了别人的妻。
那该死的易河。
第一次齐轩人觉得一日虽短,却令她离自己很远,像天与地,云与泥,而且这距离是任何桥梁都无法搭起,无法跨越的。
他不甘心,不愿承认。
那是他的五妹。
他的呀!
大雪虽停了,纷扰的传言却不曾停歇。这桩婚约不但让齐府,甚至让整个邺城提供了无数的谈资。
梅院却与平常无异,看上去既平静又安祥。
院工阿阳在屋前劈柴,刚闻得姑娘与易河婚事让他总有种不真实之感,几乎在心中否认,认为不过是一则玩笑话。
见齐二少爷怒不可遏地冲入梅院。
他心口一紧。
恐怕这则笑话要成为的事实。
她,要嫁。
嫁给永业朝的首富,当个短命的富家夫人。
他垂脸继续劈柴,甚至没有起身行礼。齐二少眼中根本看不见他的存在,只扬声呼叫:“从致……出来……给我出来……”
郁青闻声,走到门前,应道:“二少爷有何事寻姑娘呀?”
“这事与你无关,喊五妹出来。”
虽早有准备齐轩人会上会找麻烦,没料他竟持剑而来。他院内的护卫站在门前,不敢闯入密切关注情况。
这不事生产的二流子少爷果真不好对付呀!
“青丫头,退下!”一道清柔的嗓音凭空而降,徐去一切吵杂。
阿阳侧首瞧见那一道纤细的白影来到门前,身上未着厚实,似乎刚从床榻起来。
她站在暖和的室内问:“二哥有什么事急嚷嚷的?”
齐轩人大步上前,双眼烧起了熊熊烈火,说道:“五妹你不可以嫁,只要你不同意,没有人可以勉强你。没有人……徐非踩过我的尸体,否则没人可以逼你嫁人。”他低吼,将隐藏已久的心声一并吼出。
他不要她嫁人。
不要。
她可知此刻他的心呀,就像有人在心口处狠狠地砍下一刀,皮肉绽开深可见骨,血流不止,痛入骨髓。
从致轻靠门扉,视线持平,将眸光扫过那事不关己的院工,回道:“这是我母亲生前为我订下的婚约。我不愿违背长辈之意。”
清冷的嗓音如一盆冷水,自上而下,泼下灭顶的寒冷。
“你骗人?你……你…你——”
那女子却淡然地摇首,道:“我已十七了,成亲本就属于正常之事。”她的话吓得齐轩人后退几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怒吼一声:“齐从致!”
不顾自己衣着单薄,从致跨出温暖的大厅,反驳道:“我姓陆,不姓齐。”
更是入了齐府,母亲坚持让她姓陆,不入齐家宗庙。
“我不管你姓氏如何。不要嫁,不要嫁……答应我,五妹不要嫁……”齐轩人抓住她的手肘哀求道。
这十几年来他的心底只有她。
只有她呀!
怎么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作他人妇!
况,那男人还是克妻的主。
“我已同意这门婚事。”她的话清清软软,却如一道急流,冲断了齐轩人所有的幻想和希望。
他以为她会哭喊着挣扎,甚至愤然。
没有。
她平静地接受了。
但他没有办法接受她的平静,她的认命。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梅院,直奔陶轩,找那个始作俑者声讨。
前方传来消息:齐二少与老太爷大吵一架,被幽禁在院内反省。果真是齐府一向喜欢的传统做法,多年不改。
对这件婚事持完全赞成态度的有一人,她甚至冒雪出门上香礼佛感谢上苍赐给齐府五姑娘一段好姻缘。
这人是齐三爷的正室夫人。
三夫人对丈夫平妻所出之女,实在无法适从,没法宠,没法爱,也不敢管,不敢询问,只抱着视而不见的态度。
么子不知为何打小就喜欢她,疼她可谓入了骨子,也因此流言四起,听得她一步一惊心。现下与易家结亲,这样她总算放下心头大石了。
只盼那不肖之子莫要做出不该之事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有反对,有赞成,亦有保持中立的人。
江瓶儿觉作为一件商业联婚的工具。喜或悲,都只有当事人尝,她既然明白自己的作用,又答应出嫁,必然有她的因由。
因此她既不反对,也不赞成。
而齐老太爷知她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处理圆融,故命她前来教导从致,虽则有点临急抱佛脚,也是他的一点心意。
盼她入主易府时不至于慌手慌脚,不懂规矩。
温暖的室内,从致手中的绣线穿插自如。
而江瓶儿并没有继续,搁下手中的绣花针,行到窗边。
她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不由地叹道:“有时候真羡慕那雪,想下便下,想停就停。妹妹,你喜欢雪么?”
从致停手,抬首望着窗边的纤影,回道:“不喜欢。”
“哦!为什么?姐姐还以为妹妹会喜欢呢!”
她常年一身雪白,又喜洁。
江瓶儿不知,陆雪自小便喜让女儿着白,后从致为母守孝五年,早已习惯一身素衣白裳,不愿添上其他复杂的色调。
“不喜欢也要理由,喜欢也要理由。我就只是不喜欢罢了!”
江瓶儿心口一怔,不由脱口问:“所以你也不喜欢别人决定你的事,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
她指她与易河的婚事。
“那是命。我的命运是母亲给的,正如姐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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