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柳音宁顺了气,从脖子解下某样挂件,伸手在从致眼前张开五指,两片翡翠柳叶静静牵着你的眼。
至此。
从致冷凝的脸容才稍稍晃动。
她垂眸询问:“这是?”
“我二哥的柳门柳二的标记。”
柳氏一门七杰,以柳叶为记,代表他们的身份。柳大配一片,柳二配两片,如此类推。柳二英年早逝,尚未成家,他去世后柳叶标记则由其亲妹柳音宁保管。
柳门七杰不但武功好,长相也俊秀,是武林公认的美男子,尤以柳七为俊,人称:柳七俊。他以一柄七星剑,被称为江湖第一大剑客。
可叹这位大剑客十七岁名动江湖,二十四岁突然失踪,再也寻不着半点音迅。
柳门早年已折损三杰,加上柳七俊的失踪,可谓雪上加霜。
“这就是你非要见我的因由。”
从致解下自己脖上牵住的红线,将那七片柳叶放在掌中与柳音宁手中的柳叶一比,九片柳叶几乎一模一样。
此柳叶出自平洞老坑冰种,由凉国最好的玉匠孟好雕刻而成,是孟好遗世的两大名作之一。
柳音宁颤颤地抓住那七片柳叶捧在心口处。“七哥到底在哪里……七哥他……在哪里?这柳叶怎会在你这小姑娘手中?”
柳门七杰,柳一,柳三,柳四,柳五,柳六是亲兄弟与柳二,柳七是堂兄弟,而柳音宁则是柳二和柳七的亲妹。
柳音宁的分支柳家仅余她一人,这些年来她费尽心思寻找自己的七哥,抑郁成疾,缠于榻间。
柳七俊是七杰当中最年轻,却是武功最高的一个。江湖上能与之匹敌除了风数剑客周辽,别无他人。
他的失踪成迷,已十七余年。
“我没有见过你所说的七哥。”陆从致斟酌用词。
柳音宁猛摇首,反驳:“不可能。七哥失踪前曾留下家书,说已寻到意中人,准备与那女子成亲。他的柳叶,有多少江湖侠女想抢。你没有见过他,又怎会有他的柳叶?小姑娘,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他的意中人啊?”
小手于袖内握成拳,她答:“不是我。”
“这自是肯定的。七哥失踪时,你或许还未曾出生呢!”柳音宁再追问:“你赶紧说,这柳叶是谁给你的?”
从致不答反问:“这位夫人,你知道我的母亲是谁吗?”
“呃……”
柳音宁一住,从纷乱的脑海中翻寻那个吓人的名字。“陆……陆雪。齐三爷的平妻,陆雪。”
“而我是陆从致。”
室内的两人不解地看着她。她打从出生就是陆从致呀,为何要特别强调呢?
“我母亲虽入了齐府,但一直独居于梅院。齐三爷的平妻不过是图有虚名罢了。而我不是齐从致,而是陆从致。”
见他们瞪着眼看着自己,陆从致也不打算转弯,直接掀开这隐瞒了十七年的真相:“我曾问过我母亲,为何我不姓齐?她说我和齐家人没有半点关系,为何要随他姓。”
说罢,一挥手,指着柳音宁怀中的柳叶,继续说:“听说这是我生父之物。不过也是母亲一人之言,未可作实。至于夫人所寻的柳七,我的确不曾见过。”
陆从致之所以是陆从致,因她不是齐三爷的女儿。
冉阳一惊,抓住她的肩膀质问:“那……可是陆雪呀!怎么可能?”
是啊!
那可是永业朝民众公认才貌双绝,且两百年不出其右的陆雪呀!她抛下一切与人珠胎暗结?
身为女儿又怎能毁其母的名节。
“这些都是我母亲醉后之言,我也弄不清真假。这位夫人和冉爷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不过——”
水眸无由地转暗,她又言:“我母亲因悲恋着这串柳叶的主人,郁结而终是事实。她常提醒我,不要相信男人的话,一个字也不要相信。”
水眸转向冉阳又利又狠。
冉阳轻咳,不敢回视。
“我……小姑娘我信你……我信你。你就是七哥的女儿。是七哥的女儿……你都不知道自己长得和七哥多相像?”柳音宁说,心疼地抚上她脸上的疤痕。
“我知道。”
陆从致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答:“我母亲就是因为怕旁人知道我长得不像她,又不像那位齐三爷,才命我从三风桥跳下,不欲让人知晓我的脸容。”
保住了她的命,却要她覆脸做人。
柳音宁一听,吓得小手一滑,呆呆地看着她,只有满腔热泪往下流。
这小姑娘到底像谁?
这般冷情。
像极了柳七俊,她最尊爱的七哥。七哥为人寡冷,仅对家人有一分情。
“孩子,柳家对不住你。”当年陆雪被逼入齐府当平妻的事,她也有耳闻。身为女子,也不禁替她婉惜一番。
陆从致淡淡地答道:“夫人言重了。我姓陆,柳家并没有对不住我。对不住这话得去我母亲的骨灰前说,让这串柳叶的主人。”
看着母亲从一朵娇嫩的花开至荼蘼,盛极而败。她的骨骨肉肉都掺着相思,她的眉目满是忧愁,她心心念念都是那不守信的柳叶男子。
花盛而败,而她却败得太早,也太迅速了。
她没有办法原谅柳七俊。
要了母亲的清白不要紧,却连她的命也要了。
提起柳七。
柳音宁心口一痛,探身捉住从致的手。“孩子我七哥他……他十七年前就失踪了,杳无音讯。若知你母女受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请相信我……七哥他最看重家人了。这肯定有什么隐情?我七哥他——”
“夫人的意思是这串柳叶的主人十七年前就失踪了?你找我,本是想追查他的下落。”陆从致抽回自己的手,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是。”
柳音宁点头答:“这串柳叶一年前曾在孟家的玉店编过系绳。因是孟好的作品,店小二亦是爱玉之人,因此多了一个心眼。我辗转才知道你。只是你甚少出门,根本无从着手。派人去你院,又有高手阻拦。终,不入其门。我心急如焚,继而病倒。幸得阿阳主动与我说将你请回家。”
怎牵连到孟家?
陆从致从头细想,一年前自己与阿南溜到市集游玩,结果被一名乞丐冲撞,阿南为了护她,结果扯断了柳叶上的系绳。
当时孟家的玉店就在一旁,阿南作主入店再编一条,送还给她。她的计划竟然被一条小小的红系绳,功亏一篑,真是讽刺!
听到柳音宁最后一句,从致斜睨冉阳一眼。
确定是请,而不是劫?
冉阳又一脸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不敢迎着她的目光。
陆从致说:“那就可惜了。我不知道他在哪。”
“不。不可惜。光是知道七哥有孩子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孩子呀看着你就像看到我七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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