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没有那么张扬了,我可以看到脚下石砾的形状,还能数见头顶树叶的脉络。
我停下了!
(5)
“笨肉肉,你又偷懒啊?”
阿布嬉笑着撞了下我的肩。
我欣喜若狂,扑上去要抱他。
“走啦!”
温凉乍冷还暖的手捏住了我的手腕,拖着我继续一刻不停地奔跑。阿布在我的另一边,并肩前行。
还有还有,大哥的脑袋用好大的别针别在衣领上,不近不远飘在我们前头。
“哎哟,傻肉肉又哭了喏!”
小榭朝我吐舌头。
小歪和宫宫互相推搡着踉跄不停步。
蛋蛋变成了蛟,腾在云间。
大麦回来了,背上驮着满脸褶子的玮爷。
三条腿的老白和四条腿的牙牙在竞速。
格格带了一队侍从,轿辇上的占星师仪态万千。香帅笑意吟吟地匐在她脚边。
好多人,我的朋友,我朋友们的朋友,整个妖怪大街都在我周围奔跑。
我们一步穿越季节,我们跑过无数个日出与月升。
大家都在,一直在一起!
(6)
啊呀——
我听见了潇潇的痛呼,睁开眼,正看见阿布双手高举着一把斧子,温凉在后头扽着他。
“干嘛?”我睡意朦胧。
温凉搡了一把阿布:“行了,肉肉醒了,你别闹过火!”
醒?看来是个梦。
就听阿布嚷嚷:“我过火?这把破琴把人魂都勾进虚无了,谁过火?”
“肉肉又没魂!”
“所以更糟糕!”阿布狠狠扣了潇潇一个爆栗。
必然很疼,潇潇眼泪都流出来了。
如阿布所言,潇潇是把古琴,有千年了,音色特别好听。以前我只听她说自己的故事,从没听她奏响过。
今天她拗不过,给我奏了一曲。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的记忆只到这里。
“然后你就陷入幻境啦,傻瓜!”阿布也给了我一个爆栗。
还好我肉厚,不疼!
鉴于阿布的爆脾气以及思维的跳跃性,这次的解释说明会还是得由温凉来主持了。
原来潇潇这把琴是那种人类传说中的魔琴,琴音能勾魂摄魄。
不过放在我们妖怪这里来说,不过是琴吸收了太多天地精元,生出潇潇这么个妖精。她又是个极度敏感心思纤细的妖精,每每拨动琴弦,她都忍不住将自己的情绪带入琴音。
妖怪的情感可以造成人类脑电波紊乱。
——这是温凉说的,听着真够高大上的。
简而言之,就是能让听众产生心灵共鸣以致于生出幻觉。
为此,潇潇在人世辗转几度,总被人误解是魔物,好几次差点烧了。
如今她跟温凉一样,住进了博物馆,谣言如何都只被当做是笑谈,再没有人去记忆和相信。
又因为我是太岁没有灵魂的,所以琴音只是令我睡去做了个梦,并不至于造成精神失常这样不可挽回的后果。
“屁个不至于咧?”阿布跳脚,“温凉你摸着良心,别因为这丫头住你隔壁就蒙混啊!”
我不明所以地看看阿布,又看看温凉。
潇潇还在哭,可怜极了。
温凉垂头思忖良久,忽而认真地看着我:“对不起,肉肉,我们差点失去你!我撒谎了!”
“嗳?”
“没有灵魂的妖怪受到琴音的蛊惑,会陷入不可自拔的梦境中。我们把这梦叫虚无,因为它没有终点,没有界限。你会觉得自己活在现实,又觉得生在红尘之外。你甚至是有知觉的。虚无会根据做梦人的愿望,在梦里为他塑造一场现实不可能完成的假象。有些人会沉迷,永远不能出来。即使把琴毁掉,梦境也不会停止。”
“可我回来啦!”
“所以是你运气啊!肉肉,欢迎回来!”
“嘿嘿,”我笑得没心没肺,“说啥呢?不是你们把我带回来的么?”
换大家一脸莫名。
“就是啊!我想你们了,你们就出现了,陪我一起跑。跑着跑着我就回来啦!噢,对了,我长脚了呢!”我一低头看见自己的树墩身材,“好吧,那是假的,在梦里!”
阿布冲上来死死抱我。
“干、干嘛?好紧!”
然后温凉也走上来抱住我。
我们三个抱成一团,热死了。
这俩傻瓜!
第九天、我不说你不说,我也知你也知
1)
“吃”这件事儿对某些妖怪来说就是消遣,比如我,比如温凉。
可对狐狸来说,“吃”当真比天大。
说不好阿布算不算吃货,但他绝对是个馋鬼。而且是个偷鸡摸狗的馋鬼。
“嘶——轻点儿,疼!”
蛋蛋上药已经很小心了,还是疼得阿布龇牙咧嘴。
他脸上鼻青脸肿不算,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地方牙印都清晰可见。
活该!
“谁让你偷人家蛋了?”我给蛋蛋使了个眼色,这伶俐孩子吐吐舌头,在阿布眼角伤口上用力按了一下。
“哎哟,卧槽!”阿布疼得跳起来,捂着眼睛原地转圈儿。
“哈哈哈哈”
大哥原本坐在近处榆树上,笑得太厉害把脑袋晃掉了。他伸手接脑袋,结果整个人从树上翻了下来,摔个狗吃屎。
得,又一个自作自受的!
不过鬼没有肉身,摔一下没事儿。大哥抖抖身上的树叶,捡起脑袋挪到我身旁坐下,继续好整以暇地看阿布的笑话。
他还在转圈儿,跳着脚骂蛋蛋:“你成心呢吧?我不是你亲生哒?”
这话顺嘴秃噜得倒快,可见他平日里没少挨揍,也没少让亲爹给他上药。
可今天服其劳的是蛋蛋,所以……
“你当然不是蛋蛋亲生的!你连后养的都不是,哈……”大哥指着阿布鼻子揶揄他。气得他狐狸毛一撮一撮地掉。
我们这伙里头也就蛋蛋人好心善,不笑话阿布,还过去拖着他坐下,接着上药。
这一坐下,阿布被兜里的东西膈了下,摸出来看看,立即又高兴了。
伤势惨重,总算还是叫他得手了。
好大的雪白鹅蛋啊!
这馋嘴的狐狸为了偷这枚蛋被虎娘娘阿苗狂追三十里,鞋都跑掉了,留个全尸都算万幸,他能活着回来真是阿苗宅心仁厚。
“改明儿弄个点心回去给人陪个礼,知道不?”
我劝阿布。他一听又炸毛:“凭毛啊?白挨顿揍啊?”
“人揍你是应该的。谁让你偷人家的蛋啊?”
“这是它的吗?这是鹅的!”
“无赖话!鹅不是虎娘娘养哒?!”我又给蛋蛋使个眼色,她很听话地再次弄疼了阿布的伤口。乘着他大呼小叫的工夫,我继续教育他:“虎娘娘练功不易,为了得道她连荤腥都戒了。养只鹅一月也得不着几枚蛋,想赖着油大填填嘴里的馋虫,顺便还能补个气。你倒好,一下给人偷去俩,还打碎一个。瞧你这德性还有点儿仙样么?你丫黄鼠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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