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身前的菏泽里,想尝试滚一滚,去格格身边。她匍匐在一群狸猫中间,爪子折断了,满手的血。
“阿布……”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一只五尾的火狐,颈上鬃毛竖立,似一头怒火里淬生的凶兽。
我的朋友,可怕得好陌生!
我想找温凉,从来只有她能阻止阿布。为什么这次她居然附和了?我一直想不明白。可该结束了!杀戮,该结束了。
“回家,好不好……”
我看不到温凉了,眼前的世界只是模糊。远远的那团白色冰栏里,仿佛静了好久!
顶上,有阴影降落!
(4)
“你个小王八蛋——”
咦?这声音好耳熟!
随后我听见了阿布的惨叫:“啊——靠,死老头子,我是不是你亲生哒?”
“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
“爷爷的,你还来……哎哟……慢着……你别过来啊,还手啦……啊,我告诉娘你打我哦……妈呀……”
阿布忙着躲闪自己老爹的鞭子,还不忘骂骂咧咧。我依稀看见他脸正中有个硕大的鞋底印。
“走吧!”
感到身上一轻,我已被温凉背上了肩。
“等等,其他人……”
不等我说完,就见温凉抬脚踢了下格格:“还不走?老狐狸来了,你家老法师会不知道?”
格格猛地跳起来,一派生龙活虎,双目生辉:“我看起来怎么样?”
能怎么样?她一直泡在我的太岁水里,滋润得都肤如凝脂了。
“改天再玩儿啊!”格格窜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退回来远远冲着阿布喊,“说好哒,下回我是主帅!”
说完,一溜烟跑远了。
地上的“尸体”们都爬了起来,聚到板车前的菏泽里浸泡,顺便旁观老子教训儿子。
阿布绕着圈跑,指着那帮妖怪们骂:“没义气!当初老子提议的时候一个个蹦跶老高,比老子都起劲儿!特么这会儿见死不救!你们还是人吗?”
大家面面相觑,随后异口同声:“不是!”
“卧槽!”
唉,妖怪们的游戏,这次好像玩过火了!
可怜的阿布!
第二十四天、我是妖怪
(1)
我一直好奇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的。
听阿布说,远古时代,曾经,妖怪们也整日在战火硝烟中看不到未来。与天斗,与鬼斗,与一切妖魔鬼怪自相残杀,他们甚至说不出战争的具体理由,只是一天一天在杀伐中跋涉,不许自己失败。
然后有了神,有了阶层。大家都觉得推举最强者统治天地各道,才是避免战争最好的手段。权力的顶端是威慑,也是目标!从此野心勃勃的妖怪们只需挑战王与神就可以了,谁胜了,谁就是统治者。
所以在妖怪的世界里,王是最厉害的,也是最危险的。
“得到与失去并存,这才是公平!”
阿布难得说一句像样的话。
我则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想继任族长了!
(2)
今天特别想念那只聒噪的狐狸。有一个星期没看见他了。
阿布被禁足了!因为那场声势浩大的阵地战游戏。
素日里,狐族长是位嗓门很大豪气干云却又十分好说话的仙。头顶飞过只老鸹在他脑门上投泡粪都不见他生气。唯独在阿布这个儿子的管教问题上,一贯严厉得堪称斯巴达。
“斯巴达是啥?”刺猬幽幽瞪着乌溜滚圆的双眼天真地望着我。
“呃……”我使劲儿回忆温凉给我普及的知识,“这是个番邦词,意思是残酷冷血不留情面,简直把人当牲口。”
大概是这样吧!
幽幽一脸愤青:“怎么这样?还是不是他亲生的?”
强烈觉得阿布能跟幽幽成为莫逆之交!
幽幽没见过阿布,她们全家两天前才搬家到妖怪大街,新环境新气象。
因为上同一间妖怪私塾,幽幽和蛋蛋交上了朋友。于是我也得以认识了她。
意外的是,阿布这人平时看着人缘不怎样,谁见了他都恨不得绕道走,可真不见了这几日,街面上流传的却尽是他的一些“丰功伟绩”。
妖怪们像缅怀一个传说一样谈论着阿布,语气里充溢着感慨。
于是幽幽今天来问起阿布时,开口第一句是这么说的:“他怎么死的?”
死你妹啊!——我很义气地替阿布吐了个大槽!
我很确定,待阿布出关,妖怪大街将从此不得安生!
(3)
有时候真感觉自己该出摊测字,卖卖因缘,说什么来什么,妖怪大街还真出大事儿了。
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老白,温凉连脚趾头都没挪动过,犹自泰然自若地递过一杯凉茶去。
老白一口喝干,打个嗝,喊温凉:“走啊!”
温凉百无聊赖地望着天:“干嘛去?”
“你不管呐?”
“我又不是巡街的差役,与我何干?”
“可除了你,谁还压得住那小子?”
温凉指节轻轻叩响树墩桌面:“话说清楚,狐狸仙龄五千有余,我只八百年道行,谁压过谁呀?纵然我技艺超群胜得了,又凭什么非得去管这闲事?笑话!”
老白眨么眨么□□眼,觉得温凉的话颇为有理。于是索性也坐下,笃姗姗喝起茶来。
过了会儿,老远看见小径上疾步走来了气急败坏的宫宫。
他的尖嗓子比平时足足高了三个八度:“还有没有人管啦?臭狐狸都快把我那酒窖喝空啦!”
温凉依旧不咸不淡递过杯茶去。
宫宫气哼哼的,不接。
我却好奇:“你不是说,酒吧不是你的么?”
宫宫凤眼怒睁,一下给瞪成杏仁圆:“就因为不是我的,他这么糟践,酒吧倒闭了我喝西北风去啊?莫莫还欠我一个月工钱没给呐!”
莫莫是“角落”酒吧真正的老板,一只蜜獾,少年白头,长得十分沧桑!
“可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我不会喝酒。
反正温凉不爱去酒吧。
宫宫气结,一声不响看看我又看看温凉。随后也跟老白一样坐了下来,喝茶!
(4)
“其实,也可以理解他的愤怒!”喝过几泡,宫宫终于平复了情绪,“再过几天,他们家就要搬去宝盖山了。”
那是一处仙山,在海的那头,一座站在界山顶上眺望都找不到的岛上。
狐族长活了几万岁了,神觉得这么德高望重的狐仙居然没有封地,成天泡在妖界太寒酸太委屈了,于是很体恤地下了道谕旨,直接拨了座岛给阿布老爹。
阿布不想去。
他讨厌搬家,讨厌做仙族,更讨厌离开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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