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_豆儿太岁【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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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愣了下,翻着眼睛想想,回答他:“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也对,”牙牙笑得有些涩然,重复着,“也对!”

  我索性也趴下来,凑在他脑袋边上说话。

  “牙牙,我们做朋友也很久了呀!跟我说说好不好?虽然我是个收集故事的,但朋友们的故事我不会听过就算。纵然我解决不了什么,但我可以陪你一起高兴和难过。这样至少不会寂寞了,对不对?”

  我真觉得自己这话挺有道理的,把我自己都说服了。

  ——蓦地背上一阵电流打过,我怯怯撇头看底下,就见阿布一双狭目寒光逼人,分明是警告我莫要得意忘形。这狐狸,把温凉的一拳算我头上了。真是柿子挑软的捏呀!

  “唉——”

  收纳一声叹息,我忙回神看向牙牙。他正坐起来,收敛了青面獠牙的形态,化出了人形,鼻梁上好大一片青。啧啧,阿布下手委实狠!

  “你会笑我吧!”他没头没脑说了句,我赶忙表示:“不会!我成天犯蠢,大家也不笑话我。”

  牙牙摇头苦笑:“我们不一样。你会因为年过完了而感到沮丧吗?”

  当然不会,我都活了六百多年了,过年都过乏了。

  然而:“我喜欢过年啊!最喜欢了。热热闹闹的,每天吃好多好吃的,从除夕狂欢到十五,做什么都能被原谅。王还给我们放礼花炮,大大的,在夜空里开花,比星星还亮。我最好每天都过年。”

  “我也想。可毕竟不能每天都像过年的。”牙牙垂头黯然,“我活了很久了,久得什么开心的事都做过了。日子周而复始,喜怒哀乐也周而复始,已经完全没有新鲜感了。除了过年。”

  很奇怪这一年一度的节日,我过了六百多年,牙牙过了千万年,可我们还是乐此不疲地期待着并庆祝。

  牙牙说:“我就是喜欢那个气氛。很难说清楚的感觉。或者我其实只是给自己一个理由去高兴,我在这个理由之下暗示自己必须去快乐度过每一天。可年过完了,我的理由没有了。我不得不去找一个新的理由说服自己快乐,我找不到。肉肉,我想不出来。”貔貅失落地看着我,眼中空空的,“我难过不是因为年过完了,而是怕到下一个年到来前,我将一直想不出快乐的理由。我怕,从此以后,一年只能快乐这一次。我难过自己这么不快乐!”

  头一次,我知道难过的本身,是因为难过!

  牙牙的烦恼,让我不知所措。

  (3)

  盛大的礼花又一次绽放在夜空。妖怪们聚在草甸前欢呼,举杯相庆,宛如又一场新年。

  王很任性!他说今天是自己做王第三万八千九百六十一年零两个月又四天,他要记住这个日子,邀普天同庆。

  阿布吐槽:“这他妈什么鬼日子?长得老子都记不住!”

  我觉得这话由他说太不合适。因为两天前他刚刚在妖怪大街办了一场节日庆典,而节日的名字叫“庆祝我弟弟阿琰第一百零一次褪毛成功酒会”。王好歹是自己的纪念日,比他那个牵强附会的褪毛酒会名正言顺多了。狐狸褪毛叫个事儿吗?阿布生气掉的毛都够织几条毛披肩了。

  不过阿布还不算最扯淡的。这一个星期以来,各路妖怪都跟集体吃错药似的,纷纷找名目狂欢。今天这个捡了五块钱要请客,明天那个摔一跤要破秽热闹热闹,一转头豆芽推新酒品鉴会,全场七折,酒客蜂拥差点儿没把她店门给挤破了。这晚上更好了,王都出马掺和,我看妖怪们的祭典综合症短时间内是痊愈不了了,且呈现扩散趋势。

  “牙牙又喝醉了!”温凉端着酒杯,如玉般安静从容地坐着,似仙似佛。

  顺着她目光看去,不远处一群玩疯了的家伙们,笑着叫着,且歌且舞,时不常还挥拳相向,但没有人不快乐,没有人脸上不带着愉悦与尽兴。

  我扶额:“这么成天酒醉金迷的好吗?”

  温凉转动酒杯,琼光在她眼底流转:“不是挺好吗?妖怪嘛,既然长生,就要用力去寻欢呐!不然,都用来哀悼寂寞了,还要这生命派什么用场呢?”

  阿布自说自话撞了下温凉的酒杯,敬她:“大哲学家,谢谢你的道理!”仰头喝干又抬脚踹过来,被温凉避开,他抹嘴龇牙笑着:“不过也请收起你的道理,高兴就高兴了,不要道理的!”

  我看着最好的朋友们打打闹闹融入人群中,狐狸的张狂清晰飘来:“我们是妖怪啊,妖怪没道理!”

  就冲这一句,我认回阿布这个亲朋友!

  第五十九天、大胶布

  二十九、大胶布

  (1)

  一天,我突然想起来问阿布:“咱王的原身是个啥呀?”

  阿布正春困,枕臂躺在樱树下熏熏然,咕哝了声:“萌大奶!”

  我有些急:“我知道王的外号,我问,他到底是什么妖怪呀?”

  等了一会儿没反应,我费力地扭了扭几乎没有的脖子,看见他已然睡着了,脸上带着登徒子般放荡的笑容。

  淫贼,做梦都不正经!

  我恨恨在当天的日记里记下一笔:“九爷发春梦!”

  然后合上本子,起身走进午后的阳光里。过了惊蛰去了料峭,几场雨润开了芳华处处,就连空气里都带上了温暖的诗意,嗅一口,花香草新的气味自行在脑海中组了三两句。

  “难解花间意,羞言落语迟。”

  ——我正陶醉,脑袋上蓦地凉飕飕。睁开眼,差点儿没吓死。

  “哎哟,妈呀!”

  我这一惊,外加一退,反把大哥带得一屁股跌在地上,脑袋都掉了,滴溜溜滚到别处。

  我追着去把大哥的脑袋捡回来,捧在手里数落:“大白天你出来闹什么鬼?”

  大哥的脑袋在我手里辩解:“我就拍拍你头,是你自己一惊一乍。”

  “你是鬼嗳!没有肉身拍个毛啊?我就感到一股寒气好吗?”

  大哥的头安回脖子后一瞬暴起,抗议:“我拍个毛?拍你个大肉肉!”

  就是他给我起的名叫肉肉,现在完全就是人身攻击了。

  我真的生气了:“太岁水涨两倍价。”

  大哥顿了顿,有种石化的钝感。俄而,喜笑颜开地蹭过来:“好太岁,亲太岁,清明节快到了,给鬼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啊!”

  他死了几十年了,就没见哪年清明他革面过。这个暴死的鬼连成佛都不肯,不做鬼做妖,没遇见个道士降了他真是造化。

  我是不信他过了清明就不叫我肉肉了。他不叫别人也会叫,阿布会叫。如今“肉肉”这个名字深入人心,今昔非昨了。虽然我恨死了这个伤自尊的名字!

  “那你想叫啥?”

  “就叫太岁!谁都不敢在我头上动土的太岁。”

  大哥捻起一撮灰撒在我脑袋上,表情装得很傻很天真:“你脑袋有土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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