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出崖后,就听说了曾经的凝语皇后,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改嫁伽罗王作皇妃,还育有一子。
那一刻的震惊,比之天塌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敢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那是他的母亲,他曾经最爱的母亲,可也是她,亲手将他推下了悬崖,还与仇人朝夕相处,耳鬓厮磨。
多年前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已了然于胸。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为了保全自己什么都可以放弃,一个孩儿又算什么呢?
明明心里满是怨恨,可是见到她的那一刻,却好像突然失语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倒是她先一步开口了:“在你动手杀我之前,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但我想换一个许诺。”
他忽而觉得荒唐可笑。又要开始了吗?她最擅长的与敌斡旋、与虎谋皮。这次,她又打算放弃些什么呢?
他走近她,俯身逼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我又为什么要答应?”
凝语丝毫没有动摇,不卑不亢道:“四方部落的三十万援兵正在路上,我这里有轩辕令,可以敕令他们退兵。”
青玄轻笑了起来:“一百万大军我都不怕,区区三十万又算什么?”
“四十六郡幕僚皆有我的亲信,只要你肯答应,我可以让他们立即倒戈相向,对你俯首称臣。”
“这些我也不在乎,你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凝语稍稍敛了眉,迟疑了一阵,过了许久,才轻吐一口气:“国土东南有皇室秘宝,其中金银珍宝的储量是现有国库的三倍,但是藏宝的地图和钥匙,只有我能给你。”
青玄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重新审视着面前的女人。兵、权、财,乃是治国之根本,任何一样放在当权者面前都是极大的诱惑,而这个女人,不知何时已默默地将这三样东西都掌握在了手中。
他绕开她,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潇洒落座,径自倒了一杯茶:“你不如先说说,你要换什么许诺?”
凝语知他是对自己的筹码动心了,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向他俯身叩拜:“我想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孩子。”
青玄端起杯盏轻轻吹了几下,没有急于回答。适才他就感受到有一股微弱的气息从帘幕后传来,是个百来岁的孩童。就是她跟那个人的孩子么?
心中无端生出一些想法,他晃着茶杯在手中把玩:“不如,我们换个玩法吧。”
凝语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他。
青玄端起杯盏,轻呷了一口茶:“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杀了你的孩子,你活;要么你们两个一起死。你说,你要选哪一个?”
凝语的手止不住抖了起来,声音也开始发颤:“我做不到……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无论你要求我做什么,或者要我死,我都不会拒绝。”
“做不到吗?”青玄放下手中的杯盏,睇眄着她那苍白绮丽的容颜,言语满是不屑,“一百年前,你不也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才换得今日的皇妃之位的吗?如今不过是要你再动动手指,怎么就不行了?”
☆、生死别离
他的话让凝语的眸中写满了震惊,她终于露出了慌乱的神色,无力地辩解道:“不一样,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现在的孩子是你的骨肉,之前的就不是了?”
“不是的……”凝语摇了摇头,眼中溢出明亮的泪珠,”之前我是迫不得已,如今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我求你放过他,求求你……”她一遍遍地向他磕着头,撞到地面上咚咚作响,额上都撞出了鲜红的血花。
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甘心!为什么当初她能狠心将自己推下悬崖,现在却不肯杀这个孩子!就因为他是昭尹魔尊的血脉,而这个人是伽罗王的儿子吗!
心中怨愤难平,青玄右手转动,微微施法,就蓦地将帘后的孩子,卷入了自己的掌下。那孩子受了惊吓,连忙呼救:“母妃!母妃快救我啊!”
“放开我的孩子!”凝语见此情景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冲了上来就要与他以死相拼,青玄只随手一挡,就将她推到了几丈开外的地上。她勉力地撑起身子,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怎么回事?
一时间,青玄震惊得手都忘了收回来。刚刚他明明没有使出多少法力,怎就将她伤害至此。她体内的魔力呢?怎么都消失不见了?
捏着孩子的手掌不觉一松,那孩子趁了机会,就赶紧跑到凝语身边,拉着她的袖子嚎啕大哭:“母妃你受伤了……是不是很疼……”
凝语吃力地笑了笑,极尽温柔,一边替他擦泪一边安慰:“青羽乖,不哭哈,母妃一点都不疼。”
“真的不疼么?”
“嗯。”
母子情深,你侬我侬。这原本是世间最温暖的画面,却生生地刺痛了他的眼。他不想再在这殿里多待一刻的时间,不想看到他们情深似海的样子。
他拔起身来就向外走去,走至大殿门口的时候,对着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宫人狠狠下令道:“看好皇妃和皇子,不许他们出这凌霜殿一步,若有违令,一律处死!”
凝语和青羽自此被幽禁在凌霜殿中。之后她多次要求与青玄见面,他都一一拒绝。直到一个宁静清爽的夏夜,凰印拿着一个玉坠来到他面前。
“这是她要我交给你的,她说你看到了就会明白。”凰印将玉坠交到他手中,那是一朵细腻莹润的凌霜花,由上好的和田玉打磨而成,色绿如蓝,温润而泽,在柔和的月光下泛着微弱的蓝光。
这是几百年前,他亲手为她打磨的生辰礼物。看来,她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青玄将那玉坠紧紧地握在手里,继续饮酒,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你真的不去见她吗?”凰印对面落座,忍不住问道。
“我为什么要见她。”青玄仰头又是一杯,迷离深邃的瞳眸中,落尽了满天的繁星。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母亲。”
话语落尽之时,手中的酒杯便重重地砸到了桌面上。他低着头,手臂微微颤抖,言语中带着狠戾:“我,没有母亲……”
自那之后,凝语很长时间都没再要求见面。
国事之余,青玄也时常会路过凌霜殿,但都是远远地站在院外,从未惊扰过院内中人。
又一日,青玄正在殿中批阅奏章,凰印带来了一把染血的匕首,放在书案上。
“什么意思?”他草草地瞥了那匕首一眼,又继续阅览手中的奏章。
“这是凝语要我带给你的。”
心中莫名一紧,连忙抬起头来:“她怎么了?”
凰印抱着双臂,忍不住揶揄:“你看你还是关心她的。”
听他如此一说,青玄的脸色又立马变得阴沉起来:“她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去告诉她,别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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