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她只觉得前途茫茫、暗淡无光,倒不如那日倒下了就直接死去,一了百了:“白钰兄为什么要救我回来呢?之前我们的谈话你也听到了,你当知道,我并非人类。”
“那又如何?”
“白钰兄之前说过,但凡遇到妖物,必定除之而后快,绝不会手下留情的。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放我自生自灭,或者干脆一剑杀了我,不好么?”
她低低地垂着眸,眸中空洞灰暗,毫无神采,白钰心中一痛,知她是有了求死的意志:“你之前也问过我,如果有一天你变成妖物,我会如何做?那个时候,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是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杀你。”
“为什么?”她微微抬眸,神色却无多大变化。
“就像你说的,你虽为妖类,但心地质朴、秉性纯良,也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没有理由要杀你。而且,你是我白钰的朋友,我既认定了你,就绝不会对你见死不救,更不会与你拔刀相向。”
“可是我倒希望自己死了呢……”她轻轻叹息,随口说出的话语,就如同死了一样冰凉。
白钰实在见不得她这样自暴自弃的样子,心痛地抱住她的双臂,郑重道:“慕月,不要再说这些丧气话了。死是可以短暂逃避,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的仇人依然在逍遥法外,说不定因为你的死,他反而笑得更得意、更开心。
只有活着,才有无穷无尽的可能。而且你确定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让你留恋的人和事了吗?比如你的爷爷,你的哥哥。”还比如,我……
哥哥……念及这两个字,慕月心中终于颤抖了几下。是啊,哥哥还卧榻在床,还在等着她找天葵草回去救命,她怎么忍心抛下哥哥,就这么先他而去。可是……
“可是我又能怎么做,我什么也做不了。”她依然十分沮丧地说道。
☆、雪上加霜1
“慕月,听我的话,先把身子养好,然后你要找天葵草,我就陪你一起找。至于报仇的事情,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等前面的事情都落定好了,我们再好好盘算、从长计议。
答应我,不要再给自己灌输不好的念头,也不要想着去死,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知道吗?”他目光诚挚地望着她,恨不得能将整颗心都掏给她,只要能让她不再产生轻生的念头。
慕月默默地沉静了许久,终是被他的话打动:“我知道了,我不会寻短见的。”
白钰终于稍稍松了口气,随手抚了抚她鬓侧的发丝:“你既答应我了,就要说到做到。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秦夫人在后院给你配药,我去看看她弄好了没。你在这边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嗯。”慕月点了点头。
白钰随后出了门,来到后院。这边有一间储物的药房,地方虽不大,但里面的药物一应俱全,柳如是平时便是在这里配制药物的。
白钰踏进药房的时候,柳如是仍在悉心研磨草药,见他进来,先一步问候道:“白大侠你回来了啊。”
白钰轻轻颔首,走到她身边:“秦夫人,慕月的药,配好了吗?”
柳如是随眼瞥了下一侧的方子,答道:“还差几味没配,不过就快好了。”
“是哪几味?我来帮你忙。”
“稍等,我看看啊……”柳如是停下手来,捡起那张方子,照着上面的字念道,“还差人参一钱、黄芪五钱、白术三钱、炙甘草两钱、当归三钱、川芎两钱……”
她一边念着,白钰就一边按她说的到药柜里取药,但取了几样之后,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道:“秦夫人,你说的这些,不都是安胎固元的草药吗?”
柳如是没有多想,随即应道:“是啊,小月现在身子孱弱,胎元还不稳,若不吃些药调养安固下,怕是会有小产的风险呢。”
“你说什么?”白钰手中一滞,刚刚拈取的草药忽地坠落到地面上,“慕月她……怀孕了?”
见他这么意外的样子,柳如是也有些许诧异:“白大侠竟不知道么?我原以为,你送她来之前,应当亲自为她诊过脉,理应知道才对。”
后又想了想缘由,随即判断道:“不过小月前两日经脉确实紊乱,加上怀孕时间不长,脉象还不明显,诊不出来也实属正常。我也是今早重新给她看脉,才瞧出些端倪的。”
白钰怔怔地站在原处,没有应话,眉宇间露出稍许痛苦的神色。
柳如是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担忧地问道:“白大侠,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这孩子,不该是你和小月……”
“不是……”未待她说完,他就先一步打断了她。
柳如是原以为,这孩子是他们二人修成的正果,心中还替他们高兴来着。听他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那这孩子的生父是?”
白钰紧了紧手指,仍是没有答话。孩子的生父,他虽不敢百分之百断定,但大约也能猜到,怕是与那个人有所关联。
☆、雪上加霜2
想起之前在龙幽潭的时候,无论是慕月还是他,都未曾提到过这个孩子,只怕是他们也还不知晓这件事情。如今在二人情义断绝、反目成仇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又该如何是好呢?
白钰一时没有了主意,但一想到慕月已经心灰意冷有了轻生的念头,如果再受到这样的打击,只怕是雪上加霜、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连忙转首问柳如是道:“秦夫人,这件事你跟慕月说了吗?”
柳如是摇摇头:“还没有……我早上诊脉的时候小月还未醒,所以暂时还没来得及将这件事告诉她。”
“那便不要说了,”白钰急忙吩咐道,顿了片刻,又强调,“能瞒多久是多久。我怕她知道这件事,一时之间会接受不了……”
不管怎样,这件事先瞒下她再说。等过段日子,她心情平复些,再跟她提起,可能会好一些。
柳如是虽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反常,但也没有细细追究:“好,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谢秦夫人。”白钰冥思了片刻,仍是觉得心中难安,于是速速将手中的药放至药台上,道,“我还是再去前院看看她吧。”
说罢他便转身向门口走去,步履如风,然而刚刚迈步出门,他的身子就忽地顿住了,口中震惊地念出了两个字:“慕月……”
慕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药房之外,身上仍披着他那件青灰色大氅。
她眸光闪动,眼眶微红,脸上仍停留着难以置信地神色:“白钰兄,你们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声音微颤,轻轻地发问。
白钰不知该如何作答,只看着她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悲伤驻足,满目都是飘零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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