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月皎皎_时间加墨【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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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现下京城乱的很,她远离了这是非之地也好。

  半年后,杭州城的酒楼里。

  “啧啧,想想那宣成侯真是可怜,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

  “有甚可怜的,人家可是侯爷,生前荣华富贵,死后风光大葬。有那功夫,还不如可怜可怜咱们自己。”

  “贤弟说的是,只是可惜了他那几房如花美眷。”说着,两人猥琐一笑,俱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说的是哪个宣成侯?”一位夫人推开了雅室的门,看着满嘴饭菜的猥琐男,厉声问道。

  “大赵,还有第…第二个…宣…宣成侯吗?”一个方脸络腮胡的男子瞪大了双眼,说道。

  那夫人闻得此言,立时坐在了地上,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扶着肚子,赫然是半年前去游山玩水的秦时。

  “小姐,您怎么样,奴婢去请大夫。”一身橘色衣裳的南橘一边为秦时检查,一边问道。

  “南橘青诺,我要回去。”秦时看着窗外一字排开的大雁,道。

  两人对视一眼,却只能点头唱喏。

  马车行了将近一个月,就在秦时快要崩溃的时候,终于踏进了京城的土地。马车没有直接去侯府,而是绕去了西山宣成侯陵。那里,葬了四位宣成侯。不,加上顾襄奕,如今已有五位了。

  路上听闻,老夫人做主,请了顾氏的族长,将顾襄奕的庶子顾蕴琰记在夫人名下,现已是顾襄奕的嫡子。只待成年,便可袭爵封侯。

  还有一件大事便是,太子的大舅子也就是太子妃的兄长,强抢良家妇女,竟把那女子的丈夫打死了。不仅如此,更牵连出太子妃的父兄参与买官卖官一事。皇帝震怒,将太子妃的父兄斩首于菜市场。太子禁足东宫,太子妃贬为庶人,皆是受了牵连。听到这些话,秦时不过一笑置之,都是一家人,哪有牵连之说。

  一座座大理石雕刻的雪色墓碑,直挺挺树在地上。人虽死,气节犹在。秦时站在第一块墓碑前,神色凝重,却是久久不曾移动脚步。

  “我曾想,若是我不去看,便可以当做他就那么活着。虽是负了我,却也好好活着。可是我终究做不到自欺欺人,无论他是生是死,我总要弄个清楚明白。”良久,秦时看着湛蓝的天空,说道。

  我原以为,秦时定会大哭一场,谁知她只是在墓前坐了一会儿,说了些途中的趣事,便走了。秦时原想去侯府拿些东西,但被南橘青诺以舟车劳顿免动胎气来日方长拒绝了。秦时笑吟吟地答应了,因为,她的确累了。

  月上中天,本该熟睡的秦时却突然醒了过来,披上外衣,悄悄走了出去。半年多来,秦时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可每次什么都发现不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不知不觉,秦时竟走到了宣成侯府的侧门。当初,她过门的那个侧门。

  门口守卫看见她,显然也很惊讶。惊讶过后,倒是乖乖将她放了进去,这下,惊讶的换成秦时了。

  自顾自地走着,没有走回她常住的素月阁,倒是走到了那片紫竹林。忆起从前顾襄奕不许人随便进出竹林的规矩,秦时转身,恍然间觉得今晚的月亮漂亮得很。

  “姨娘留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秦时身后响起。秦时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再看老者,一身灰袍,虽有些破旧,却很干净,有些地方甚至已被磨得发白了。

  “姨娘从前不是对竹楼好奇得很么?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老者说完,也不管秦时答不答应,径自向前走去。

  推开略带凉意的竹门,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墙上的一幅幅装裱完好的画像。画像上的人从垂髫稚童到豆蔻少女再到新嫁娘,嬉笑怒骂,说不出的明艳动人。画上女子,皆是一人。而这女子,除了秦时,还能有谁?

  “这些画像,都是侯爷亲自画的。”明充不知何时出现在秦时身后,“姨娘坐下听属下讲个故事可好?”秦时点点头,算是应了。

  “多年前,属下随侯爷出府,侯爷一时兴起救了个小丫头,后来得知救下的丫头很可能是永穆公主的胞妹,侯爷觉得好奇,常带着属下偷偷去看,每次回来,侯爷都会画上一幅画像。”明充走到书桌前,执起一幅卷轴,“这是,侯爷为姨娘画的最后一幅画。”

  秦时颤抖着接过,画上的女子躺在桃花树下的贵妃椅上,一手覆眼,一手垂着,白玉指尖处,是落在层层桃花上的书册。女子的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仿佛风一吹,便会消散。这样的动作,她在孟宅不知做了多少遍,只消一眼,便能看出作画人的用心。

  不知为何,有雨水打湿了秦时手中的画卷,晕开了一朵细小的桃花。明充踌躇着,不知该不该上前安慰。他从未见过女子落泪,亦不知该如何安慰,尤其这女子,还是他的主人。

  “啊,啊!”两声痛呼拉回了明充的思绪,只见秦时双手捂着肚子,脸上尽是痛苦之色,“我好像,要生了。”倒在明充怀里前,秦时说道。

  各色的烛火,将素月阁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小丫鬟端着一盆盆热水进出,老夫人和夫人在门外等着,茶水凉了,也未曾喝上一口。

  室内,瑞王对一群跪着的太医喝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若是救不了时儿,本王要了你们的命!”

  屏风后,青诺南橘不住地为秦时拭汗,瑞王请来的上好的产婆在一旁催促,“快出来了,夫人用力啊,用力啊!”

  再看秦时,葱白的手紧紧抓着床单,额发、脖颈早已被汗水打湿,紧咬的嘴唇隐隐有血珠渗出,却是一声未出。

  有位年长些的稳婆掀开被角看了看,摇摇头叹息一声,“王爷,”那稳婆走到屏风外对瑞王福了福身,“夫人眼下不大好,这样下去,别说孩子,怕是大人也要保不住了。”

  “放肆!”瑞王摔碎了茶杯,众人纷纷跪下,“若是保不了母子平安,本王要你们陪葬!”

  “王爷息怒。”众人大呼,显然惶恐得很。

  太医煮了千年的人参,瑞王一点点喂下去,秦时这才恢复了些精神。

  “我知道顾襄奕殁了,你也想跟着去,念着肚子里的孩子才撑到了现在。既然撑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再撑一撑,你要在这紧要关头放弃,一点骨血都不给他留下吗!”瑞王抓着秦时的手,焦急地说着。

  秦时仿佛被说动了,握着瑞王的手紧了又紧,稳婆大喜,“头已经出来了,夫人再加把劲,用力啊!”

  “啊——!”顷刻,先是一声长长的“啊”,接着,婴儿的啼哭惊醒了众人。

  “恭喜王爷,恭喜夫人,是位小公子。”稳婆包好了小公子,贺喜道。

  “皱巴巴的,丑死了。”秦时看了一眼,虚弱地说。

  瑞王点点头,颇为认同秦时的说法。

  “姐姐,”秦时扭头,对瑞王道,“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养在宣成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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