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悟登基之时,朝中非议是比较多的,毕竟当初站梁恒的臣子也非常多,尤其以王家势力为盛。
新帝大刀阔斧,抛出一系列王家与叛王梁恒密谋造反的罪证,除了当今太后之外,王家满门抄斩。而朝中与王家亲近的一干官员,也在三个月内先先后后被寻罪降职,罪重者直接赴了王家人后尘。
而向来明哲保身没有参与两党之争的陈申,则在这场朝政动荡中平步青云,反倒晋了官职,为九卿御廷尉之首,拜大理寺卿,就是沈魄那边的老大。只是官位再高,无能者不会被重用,儿子们不争气,又没出什么女儿,没法靠依仗后宫,估计官途也就到头了。
若搁太平时候,陈申这般吃祖先官本的官员,只要手下没出什么冤假错案被捅到圣上跟前去,无功无过,也就这么着了。问题在于,现在不太平,甚至风雨飘摇,江山随时可能易为他人主。
在这么个节骨眼上,没了先帝时可上马定乾坤的王家平息战乱,石家又涉嫌造反,韩家只有一个儿子韩瑱,还要守在京都保护皇帝的安全,不能长时间在外。梁文帝这才发现,朝中竟然无人可用了。
于是,梁文帝想起了陈申。
陈家好歹是当年五虎战将之一的后代,再没用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梁文帝想要陈家人挑起担子来,陈申和他那几个儿子得有这个本事啊。陈申自觉是没有,他的儿子们更没有,写个诗作个画的还行,上马打仗那是万万不能的。
浸淫官场多年,陈申再没本事也是能揣摩出几分圣意的。在韩瑱平息台州、海河两地战事,石家涉嫌谋反石敬瑭、石敬之两位将军锒铛入狱之后,陈申连夜进宫,跪求圣旨让他来调查石家谋反案。
梁文帝同意了,大理寺卿陈申手握圣旨,连夜就提审了李富与冯厉。
李富对意图谋反一事供认不讳,称自己虽然写信向石敬之将军求兵,但石敬之并未给他回信。而与其共谋的匪徒头子冯厉却称,李富曾亲口与他说,石家已经答应借兵。
这李富与冯厉说的话,谁真谁假,则直接决定了石敬瑭、石敬之两位将军的命运,也决定着整个石家的命运。
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洛浮生讲清楚后,守不住只觉得口干舌燥,他已经好久没说得这么痛快了。
平时没人敢和他闲聊,万一这位大侠自己一不小心说多了,来个拔舌碎骨,谁也受不了。
“那秦关月跑去南疆是要干什么?”洛浮生问。
石家出事,两位将军都已押解进京,关在平渡城,陈申要调查案子也是在平渡城,秦关月去南疆要暗杀谁?
“我什么时候说秦老大去南疆了?”守不住说。
“你不是说——”洛浮生语塞,确实,守不住只说秦关月接了新的暗杀任务不在夜煞营,暗杀任务和南疆石家有关,不代表他会去南疆。
“那他去哪儿了?”这会儿秦关月不在,她可如何出千波宫?洛浮生头疼。
“平渡城。”守不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洛浮生,“这是秦老大走前让我交给你的。”
洛浮生忙将信拆开,是秦关月的字迹。
“若想帮石家,平渡找闲人。”
高一寸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洛浮生连忙将信塞怀里,仰头瞪了高一寸一眼,她都快忘了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个。
高一寸挠头嘿嘿傻笑,守不住则摸着下巴说:“平渡肯定就是平渡城了,闲人是谁?”
“秦老大是不是写错字了,应该是线人吧?”高一寸接道。
“线人的话,也不知道是谁啊。”
“可以去平渡的分舵问一问,我们在那里有好多线人。”高一寸分析。
“如果是分舵的线人,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守不住白眼。
“不是线人,那还是闲人……是叫闲的人吗?”
“谁会那么无聊起个闲的名字?”
“守不住和高一寸都能拿来当名字了,用闲当名字也没什么吧?”
“也是哦……”
洛浮生抬手一人给一巴掌,高一寸太高只能糊肚子上,一脸黑线道:“你们就不能说点有用的吗?”
“有用的啊……”顶着半脸巴掌印的守不住也不生气,“我不知道平渡城有没有叫闲的人,但是知道最闲的人是谁。”
“这个我也知道!”高一寸举手。
洛浮生若有所思,平渡城最闲的人,她好像也知道。
“你是说三王爷梁清吗?”
三王爷梁清,因出生时额带血痕被视为先帝视为异端,囚禁在护国寺数年,直到十年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才将梁清接了出来,封了个京城太叔的闲职,养在天子脚下。
洛浮生当年离开千波宫第一站就去了平渡城,对这位三王爷是没有一点好印象,她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平渡城里的百姓提起这位王爷来都是满面不屑。
仗势欺人做尽坏事之辈就已经很惹人讨厌了,更何况这位可是干出过守在上朝路上拳打脚踢三公车辆的人物,气得各路官员一道道折子递到圣上跟前。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梁文帝如何舍得,罚个俸禄禁个足,就已经是惩罚的最大极限了。
难道秦关月让她去找梁清?
他就不怕她一个气愤,手刃了这个祸世魔君吗?
卷四 戏从何处说 第四章 多管闲事
在秦关月留下的信里,除了那句模棱两可只能靠猜的话之外,还有一枚暗黑色镶金边的令牌。
而这枚令牌,可以让洛浮生以夜煞营执行任务为由,大大方方的离开千波宫。
既然能走,洛浮生肯定不会多留,收拾了包裹,再去守不住那里勒索点银两,牵上一匹快马,连夜就离开了千波宫。
这次有了目标,速度也快,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赶在八月中秋前到了平渡城。
作为大梁的都城,平渡的繁华是其他城市不可比拟的,所谓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人流不息车马喧嚣,家家户户鳞次栉比。若是不看被挡在城外的那些衣衫褴褛哀声不止的流民,当真是一副太平景象。
在三年前洛浮生来平渡城的时候,还没有流民的影子,如今平渡城外已聚集了大批无家可归的贫穷百姓,他们被阻挡在城门之外,连都城的大门都进不去,更不用提会有人来安顿,为他们寻个住所了。
洛浮生的马在快到平渡城的时候就卖给了一家镖局,换了一辆朴素的牛车。
平渡城不比徐州滕州,天子脚下少有人敢骑马而行。
她架着牛车排队等进城的时候,正赶上一匹快马从城内疾行奔出,身后跟着一列跑步前进全副武装的官兵,所去方向正是流民聚集最多的地方。
洛浮生有点不放心,转了牛头跟上去。
牛鼻子上的铜铃叮当响个不停,以最快速度前进勉强可以跟上对方的尾巴。
官兵果然停在了流民群附近,骑马的是个胖子,双手一撑马鞭,指向不明所以面带惊慌望向这边的流民,喝声道:“给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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